十五，忆从前，旧知己

“哎呦，这雨，寒天冻地的。比下雪还冷”一个穿着粗布乱麻的中年男人一边拍着身上的雨水一边说道

他的身后是一家酒馆客栈，是进入岳阳的驿站。身后不过二十里就是岳阳城了

外面下着大雨，寒风阵阵吹的老旧的窗吱吱呀呀。寒雨拦住了一波要进城的人

这些人手脚轻便，穿着各不一样，嘴里念叨的都是外地口音，天南海北，五洲四海

一桌子身穿道服的道士正在厅里喝茶。一位耄耋之年的长者摸着花白的胡须从怀里拿出了英雄贴“这次武林大会看来是为了那件事了”

站在桌旁给他们倒茶的小道士问道“那件事啊？”看得出来是新收入门的弟子

长者和其他师兄也没有要回答他的意思。小道士摸摸怀里的符咒又扭头看看背后的一把桃木剑和一把黄色剑柄普通的剑鞘普通的铁剑。看得出来他很喜欢

小道士在想师父为什么要和他打哑谜呢？为什么师兄们懂他不懂呢？他抬起懵懂青涩的小脸，督见了一个人，那人此刻也望着他，小道士想如果是其他人这样盯着他，他就要发脾气了。这人如此盯他，他却怎么都挪不开眼，小道士好像理解了——玉质金相，丰神飘洒的意思了

周子舒望着呆呆的小道士不禁觉得好笑，他报以微笑，像哄见着他要糖吃的孩童一样，笑的尽显善意

小道士一下子回了神，心道“难不成是个想破他修为的妖物？”

他偷偷戳了下平时最要好的师兄问道“师兄，你看那个头带斗笠的人”他见师兄向那个方向望去继续道“是不是什么妖物啊？”

师兄一听，直接给了他一白眼。说道“我们是武侠的世界！你搞清楚！”

周子舒独自坐在窗边那一桌，雨唰唰唰的打在窗柩上，风一吹，雨水就飘进来，带着风也吹进来。周子舒喝着酒，觉得味道淡了许多。所以他买最烈的酒也依然喝的面不改色

从皇城赶到岳阳之前，周子舒去找了易玄，易玄恨铁不成钢。大概猜到了赫连翊的目的。易玄垮着脸说非要报给温客行。周子舒那叫一个尴尬，尴尬的不是与温客行相识不久就要这般牵扯，尴尬的是，他如同一个被约束的“丈夫”的这种想法

他再三强调一定一周一次书信报备情况，距离下一次钉钉子的时间大概在三个月后，易玄说他必须让他钉，他会提前过来的

周子舒无奈，想告诉他自己也可以。易玄像是明白他要说什么，告诉他他钉钉子要用药减免他五感尽失的可能和毒素如骨的速度

可是如今周子舒喝着酒倒也感受不到，心想，已经到如今这般地步了？

“这次舞林大会怕是为了鬼谷吧？”一桌带刀的侠客吃着牛肉喝着黄酒小声嘀咕着

周子舒听见鬼谷二字一个激灵

“是的吧。还是说为了琉璃甲？”另一个壮汉低声道

“我觉得琉璃甲现世更可怕，鬼谷躁动这个传闻还没有亲眼所见。我前两日可看见无断崖的两位师兄弟抢破了脑袋争一个琉璃甲呢！招招致死可吓人了”

“谁说不是，这次来岳阳的高手众多，我看对鬼谷感兴趣的不多，多数就是冲着琉璃甲的”

“哎，大哥你说，琉璃甲有什么好？这么多人抢”

“我说你小子，初入江湖吧？我可跟你说，琉璃甲是武库的钥匙，武库里传说有各门各派的独门秘籍还有一传闻，里面呀，藏着治国天下的宝物！”

“啊？这真是怪不得了”

周子舒听了个大概，起身回房了。他摘下斗笠，屋里黑黢黢的，只能听见外面风雨如晦。窗户缝里穿过风，声音像尖锐的叫喊。周子舒走过去又仔细关上了。他摸索着找烛台，心想眼睛不至于什么都看不见吧！

他摸到烛台点上后，坐在茶桌前。不知想些什么，沉默了许久

屋里人的人却像是坐不住了，开口“阿絮，好久不见啊”

周子舒垂眼不看他“温兄，下次请你大大方方从门进”

温客行笑起来“哈哈哈，阿絮。我进你屋能不敲门嘛？”

周子舒道“不能”

温客行从床榻往周子舒那边走去“你看看，那我走窗户不更好？做一把采花贼，感觉很不错”

他坐在周子舒对面。周子舒微笑一声“敲个门而已，不麻烦吧？温兄”周子舒这才抬眼看他。他打量了一下温客行，深红色的衣服在烛灯下印照着，像极了浴血过的模样，温客行额前两须湿哒哒的，像是身体已经淋湿了

“温兄，你什么时候到的？衣服湿成这样你不怕着凉”周子舒问道

“本来就打算偷偷来看看你，没打算久留的。但是你一进屋我就不想走了。”温客行调笑说道

他没有，的确如此。他收到消息周子舒已经快到岳阳了，他没办法控制想来看看。在黑暗里看着周子舒小心翼翼的走到窗前又摸摸搜搜的找寻烛台。这种简单的动作让温客行感受到了人间的味道

周子舒道“温兄，你这样来见我。是想好了和我坦白？”

温客行这下子眼神才从周子舒脸上移开。不再做声

静默有顷，温客行起身道“阿絮，还没结束。再等一等我”说完就要走

周子舒一把拉住了他“跑什么？你怕什么？我能把你吃了不成？”温客行摇一摇头

周子舒摸了摸他的衣裳肯定是赶了廷久的，衣袖都浸湿了轻捻一下水就顺着手指划出来

周子舒继续道“行了，我不打算逼你什么，你不必如此大压力，我知道你会告诉我，慢慢来，但是你也知道我时间不多的。”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温客行看了看他的胸口，觉得鼻头一阵酸

周子舒“行了，你那易大夫成天跟老妈子一样盯着我。我估计我还能多活一阵。衣裳湿透了换下来吧，还有”

温客行回头看他“还有什么？”

周子舒道“琉璃甲和鬼谷动荡……你……知道琉璃甲多少？”

温客行道“其实没什么，琉璃甲早晚都会现世，更何况五湖盟分持琉璃甲相互制约许久……毒蝎最近这般招摇，想必琉璃甲马上就会引起腥风血雨。我只是提早了一些”

周子舒道“你先将衣服换下来吧，倒春寒还是很冷的……”

温客行点点头老老实实脱衣服

周子舒在一旁看着他，他突然与他眼神交汇。别扭的道“你……别看呗”

周子舒笑道“你这没脸没皮的模样还怕我看？”

温客行脸一红，心一横。装做流氓模样道“阿絮想看，我就脱个光，你从头看到尾。最好啊！嘿嘿”

周子舒见这家伙果真不是什么好鸟，他翻了个白眼道“行了行了”

温客行刷的一下脱了个半身精光。周子舒一睹，眼里暗了暗

本以为周子舒就此会扭回头的温客行被周子舒看，眉头一皱赶紧穿上了

谁知周子舒一把扒开了“你让我看看！”

温客行道“阿絮，不好看。别看了”

周子舒不依不饶，推搡之间恼了些。啧了一声一抬头，皱着眉认真道“让我看！”

温客行只好松手

周子舒看着他胸前交错的疤痕，还有腰间一条狰狞的疤痕。越看越惊心，随即他扒掉了上衣看了看他的背后

条条道道数不尽的小伤疤，看来是常年的鞭打所致的——似曾相识

他看着温客行心口的一条不大不小的疤。终于忆起了……

周子舒吞了吞口水，上手碰了碰温客行胸口的疤。温客行没想到他会触摸，被冰凉的指尖触碰到的温客行稍稍缩了缩

周子舒道“温客行……你是不是……”

温客行突然惊醒！他道“阿絮……”

周子舒指了指那条疤，抬头直盯温客行眼底“我以为你死了”

周子舒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我以为你已经被赵瑾杀死了！”

温客行抿了抿唇道“其实……确实死了吧”

周子舒道“你真的是……独各？”

温客行道“阿絮，你还是阿絮啊”他笑了笑

周子舒看着这红润的唇勾起的模样。那时候独各问他“四季山庄是个什么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