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wenty-seven

27.

四月的一个清早，晨光微熹，苏格兰高地还笼罩在一片朦胧的睡梦中。

赫尔加·赫奇帕奇推开城堡的大门，独自一人向绿林方向走去。

她要去采摘草药。

此行的目的是一种名叫月光草的植物，这几天高年级学生们的魔药课上需要用，而她的草药园子里恰好没有储备了。

月光草的盛开条件极为苛刻，虽说名字里带有“草”字，但它本质上却是一种花。身材矮小，花色洁白，似月光般纯净美好。采摘的最佳时机其实是在一个月色明亮的夜晚，但是学生们需要的并不是旺盛时期的月光草，而是需要较为枯萎的那种，甚至得对它进行特殊处理使其水分散失，而清晨时分，当阳光尚未完全普照，恰恰是采摘的最好时刻。

刚迈出几步路，她突然在林子边看到了两团模糊的黑影，与周围一片深沉的翠色格格不入。

那身影……好像两个人……

赫尔加快步走过去，近了一瞧，果然是两个孩子，他们侧着身子躺在草地上，脏兮兮的麻瓜衣服上全是尘土和污垢，露在外面的皮肤上伤横累累，甚至还有未凝结的血污。

褐发女巫凑近身子看了看。还好，他们还有呼吸。

不过是微弱的。

作为霍格沃茨四大创始人之一，赫奇帕奇的魔法造诣自然是远远超出一般人的，而现在，经验丰富的她已经能够从两个孩子身旁微弱的魔力波动上判断出，这是两个小巫师。

还是麻瓜出生的那种。

赫尔加突然很庆幸是自己发现了他们，虽然那些不愉快已经成为他们四人心照不宣的封尘记忆，但是无论是她，还是罗伊娜，亦或是戈德里克心里都十分清楚，好友的执念和偏见仍未消失哪怕一丝一毫。

如果是萨拉查，他会救起并接纳他们吗？

如果是几年前，赫尔加会毫不犹豫地用坚定的语气说，他会。但是经历过这么多次背叛，痛苦，吵架甚至决斗，她不是那么确定了。

萨拉查·斯莱特林喜欢孩子，这一点上不亚于仁慈善良的赫奇帕奇，但是这种喜欢是不完全一样的，它更代表着一种强烈的，不容侵犯的维护，而骄傲的斯莱特林是不会允许任何人任何事妨碍他达到自己的目的，更不要说区区几个麻瓜出生的学生。

如果萨拉查在她身边，现在他会说什么呢？

他会冷酷地指出这可能是教会派来的间谍，是个圈套，来引诱他们上钩的。

虽然她明白这并不是完全不可能，但是她不会这样想。

赫尔加愿意相信这只是两个普普通通的麻种小巫师，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但毫无疑问历经了重重磨难。

这是她的天性，赫奇帕奇的善良是刻在骨子里的，这是一种最最纯粹，发自内心的温柔。体恤万物，博爱苍生，永远保持着宽广的胸怀。这样的亲和力足亦让任何人见了都不由自主地产生好感，从她那双和善亲切的棕色眸子到那个轻轻挑起的暖融融的微笑，都散发着赫奇帕奇独特的人格魅力。

她弯下身子，轻轻拍了拍其中一个孩子的后背。

孩子的睫毛微颤，随即猛地睁开双眼。

四目相对。

一双碧绿的眼睛，瞳孔是十分罕见的翠色，却比她好友的要浅上许多。这样一双孩童的眼睛，其中却带着浓浓的警惕。此时此刻，它正滴溜溜地转着，机敏地将四周的一切尽收眼底。

几秒钟的寂静。

突然，孩子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地上跳起，抽出腰间的匕首，向赫尔加劈头刺去，刀光在雾蓝的天空下闪着冰冷的寒光。

赫尔加迅速侧身，脚步一错，向旁边退去，她轻轻一抖不知何时出现在手中的魔杖，那把匕首便脱离于那孩子的掌控，朝相反的方向飞去，稳稳当当地落在她的手里。

孩子明显有些慌张，他局促地站着，似乎有些无所适从，但是一双眼睛却毫无胆怯和退缩之意，此时正恶狠狠地瞪着刚收缴了自己武器的褐发女巫，若是抛开其他不谈，倒是气势不输。

“你是谁？把我的匕首还给我！”

赫尔加难掩眼中的惊讶，虽然经过刻意的加粗，但是这种拙劣的掩饰明显逃不过她的耳朵。

这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其实不难怪她方才将孩子的性别判断错误。他——不，现在是“她”了。她身材瘦小，一头凌乱的深金色卷发中满是草根和树叶，贴在那脏兮兮的小脸上。可能是孩子的眼神过分锐利明亮，赫尔加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她身体的其他部位。现在看来，纵使那头卷发和男孩一样短，但是孩子的五官终归还是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我是赫尔加·赫奇帕奇，至于你的匕首……很抱歉，我暂时还无法归还。”

赫尔加平静而耐心地回答着女孩的问题，出乎预料的，她并不显得恼火，尤其是被那样突然袭击之后，表情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甚至还露出了一个微笑。

女孩皱了皱眉，似乎在考量自己把它抢回来的可行性，又决定了这并不是一个好主意。毕竟，她现在双手空空，而对面的女子既有自己的匕首，还有……

“等等，你手上拿的是魔杖吗？”

赫尔加见女孩盯着自己手中的魔杖，双眼中满是惊讶与渴求。

“是的。”

她微笑点点头。

“这是哪里？”

“准确来讲，是在绿林旁边，我们的身后是霍格沃茨魔法学校。”

“霍格沃茨……”

女孩小声呢喃着，眼睛像刚窜起的火苗一般，瞬间燃起一抹亮色，整个人似乎都变得亢奋起来。

“这里真的是霍格沃茨？我们到了？”

随着褐发女子的手势，她抬头向远处望去。果然，巍峨的城堡正高高地矗立在她们身后，从那塔尖到塔身，无一不透着大气与宏伟。

从第一眼捕捉到城堡的身影时，女孩早已激动地语无伦次。

突然，泪水从她的眼角悄然滑落。

无声无息地滴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