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ur

“好了，如果我想要缩短熬制时间，那该怎么做呢？”戈德里克站在雾气缭绕的坩埚旁，不紧不慢地追问。

艾希莉眉头紧锁，她微微眯起眼，立在坩埚前，一动不动地盯着里面澄清的绿色药剂。

这个问题很难，因为戈德里克给她的步骤可以说是再简洁不过了。即便是这样，她还是花了一个多小时熬制这锅复杂的消失剂。

“嗯……”她歪着头思量着，嘴唇咬的泛白，一时间只有办公室火炉中火苗跳动发出的“噼啪”声。

戈德里克也不急，他静静地等候着，眼中夹杂着期待。

“哦，我好像知道了！”两三分钟后，艾希莉有些兴奋地开口道，“一次性加四滴龙血会使药剂凝固过快，从而必须增加搅拌次数。可以先加两滴，过五分钟再加两滴，这样就无需浪费时间了！”

戈德里克点点头，眼中的期待变为了欣悦与肯定。她果然没有让她失望。上了这么多次课后，戈德里克不禁为女孩大胆的奇思妙想和敢于质疑钻研的韧性而叹服。而同样的，艾希莉也为戈德里克惊人丰富的学识和经验所折服，二者可谓是一拍即合。

架子上的蜡烛亮得刺眼，一阵疲惫与倦怠突然涌上身子，艾希莉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又赶忙闭上嘴。现在几点了？她的大脑本能地告诉她，现在已经很晚了。

女孩的小动作逃不过戈德里克的眼睛，他挥了挥魔杖，一串绿莹莹的数字出现在空中：11:06.因为戈德里克今天有些事，他们的课便推迟了半个多小时，即便是这样，也已经有将近三个小时过去了。

“好吧，今天先到这里吧。”戈德里克终于宣布下课。艾希莉面不改色地关火，整理器具，瘦小的身影显得越发单薄无力。

一切收拾妥当后，她有些吃力地捧起旁边桌上一大堆羊皮纸，那是她上次需要修改的论文和这次的作业。

““那我先回去了，老师再见。”

“嗯，晚安。”戈德里克目送女孩到门口，魔杖一挥，门自动打开。“早点睡，别熬夜。”

艾希莉转过身，“知道了，谢谢您。”

门被她轻轻带上，发出“咔哒”一声。关上的一刹那，艾希莉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似的，忍不住放松了一直挺得笔直的背。她的眼睛酸涩难忍，都快睁不开了。纵使她再不情愿，那只有11岁的身体也叫嚣着发出阵阵抗议。困意席卷了她。

她艰难地抱着高得快遮挡她视线的羊皮纸，紧贴着墙壁，有些踉踉跄跄地向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的方向挪动。终于推开寝室门的那一刻，她累得瘫倒在床上。

——

第二天的艾希莉感觉糟糕透了，习惯早起的她第一次未能在闹钟（假设那时已经有了）响起的一刹那从床上起身。她的舍友，斯戴芬妮·沙菲克不得不将她叫醒。

“喂，你是怎么啦？”斯黛芬妮的语气中全是惊讶，“你从来都不需要我叫你起床。”

“……昨天回来晚了，”艾希莉勉强回答，她的头痛得厉害，眼睛也胀得慌。

“你确定你还好吗，艾希莉？你看起来糟糕透了。”斯黛芬妮眨了眨咖啡色的眸子，“我真的建议你和院长请个假。”她撇了撇嘴，语气突然变得古怪，“格兰芬多教授真的有些过分了，连觉都不让你睡。”

“没事，和老师没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艾希莉匆匆起身，一边套上长袍一边胡乱扒拉了几下自己乱翘的黑发，“走吧，要迟到了。”

她们匆匆跑去上课，艾希莉总感觉有什么事情没做，却一时间怎么也想不起来。

这是一个暖洋洋的冬日早晨，阳光斜斜的从窗户中射入，温柔地将桌椅染成金色，在学生们的发丝间互相挑逗。第一节是萨拉查的教的黑魔法，艾希莉努力睁大眼睛，试图集中注意力听讲，但是很快她却感觉眼皮越来越沉，斯莱特林教授的讲课声也渐渐变得模糊不清……

她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女孩的半长的黑发微微遮住她的脸颊，她的呼吸变得绵长均匀，摊开的课本被手臂挤到一旁，上面还带着有些凌乱的批注笔记。

萨拉查停止了讲课。艾希莉坐在靠前的位置，他很容易就发现了睡着的女孩。他有些诧异。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他的课上睡觉，换句话说，其实没有哪一个小巫师有这样的胆子，他们总是害怕自己会被他杀掉。

而且，艾希莉·普林斯从来都是最认真的学生之一，这不像她干出来的事。因为她给人的印象，永远是精神抖擞的。

其他学生也发现了艾希莉。他们互相使着眼色，有些大胆的开始窃窃私语，但却没有一个人敢明目张胆地起身叫醒她，他们用余光偷偷观察着萨拉查的脸色，在心中为艾希莉默哀。

完了，她完蛋了，斯莱特林教授会杀了她的。

萨拉查慢慢走到艾希莉的课桌前，面无表情，并不显得恼火。他大致猜到了事情的背景。

他也没有立刻叫醒她，而是站在哪儿，静静地看着女孩酣睡的姿势。

阿伦就坐在艾希莉的身后，从发现她睡着的开始，他便一直在寻找机会想要在萨拉查发现之前叫醒她。而现在，他实在有些按捺不住了。

“艾希——”他的话硬生生被打断。萨拉查将食指贴在唇边，向他比了一个“嘘”的手势。“先上自习，”他低声对全班说，随即弯下腰，将女孩背到肩上，离开了教室。

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教室里炸开了锅。

“天哪——”

“她怎么会——”

“闭嘴，还是你们想要老师回来惩罚你们没有好好上自习？”伊莉斯冷冷地说。

“她——老师竟然没有生气，还把她背出去了——”莫林的压低了声音，语气中浸透着醋意。金发少年皱起精致好看的眉毛，有些咬牙切齿。

“斯莱特林教授不会是把普林斯带出去处理掉了吧……”不知道是谁冒出一句。

“哦得了吧，老师才没有那么残忍呢，”莫林立刻跳出来为萨拉查辩护，“我知道他肯定不会惩罚她。”

“你有什么好酸的？”伊莉斯毫不留情地讽刺，“也不知道是谁那么大了还要老师陪着睡觉，每次都还把被子踢的到处都是。”

没等莫林来得及反驳回去，阿伦便急急忙忙地说，“艾希莉怎么会睡着啊？她从来都没有这样干过！”

“她说昨天晚上回来晚了，”斯黛芬妮回答，“我看她今天早上像是熬了个通宵一样。跟吸血鬼差不多。”

“老师也太恐怖了，”阿伦胡乱揉着自己的一头乱糟糟的黑色卷发，有些心惊胆战地嘟囔，“要是我我也受不了。”

“也许斯莱特林教授只是把艾希莉带去医疗翼了，”维伦娜·洛夫古德看似有些恍惚地轻轻抛下一句，“我看她的样子好像生病了，”她那一头蓬乱的浅金色卷发在阳光中闪闪发光。

这个解释听起来挺合理的。他们各怀心事，逐渐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