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声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撑着下来,步履隐隐生了些风:“宋博士,再见。”
博士自顾得踱步去了仓库。
谭声才刚出门,手还攥在把手上,身上没了气力,又瘫软了些。
全身拢共多少力气,全花在笑上了。满心满眼倒是印出个人来,偏偏只是梦幻泡影,风一吹,泛起阵阵的涟漪,碎了。
谭声微微蹙眉,像是真的生起气来,心中偏有了不好的预感。
这戏法是她前些日子鼓捣出来的,若是心里长久的念着谁,便在眼前投出个影子来,却不想前几次都不会似今日一般,没个由头便碎了。
心上哪儿似也碎掉一块儿,面色苍白着,口中倏地蓄了一口血。
她硬生生地含而不吐。
博士说过:“这血,不是背上淌的那些,早叫人榨干了,里头有大大的力量。”
谭声匀了些在唇上,拿手一点,眼睛一闭一睁,人便在房门口了。
心里存着念想:倘或是我多了心呢?
她多想瞧见,苏厌就安安静静的待在一处,等着她,甚至期盼着,他也见她欣喜。
手上动作颤颤巍巍的推开门去,心神一动,也知屋里没了人气。再也是站不住了,整个人也似没了骨头,任是唇紧紧抿着,嘴角流出血来。
她哪里舍得,伸手去接,竟是散了。
回头看了眼冷冷清清的房子,忍着恶心把血咽了回去,身子方才充盈些。
谁料她只是想开口说一句:“你骗我……”唇红齿也红。
她一点也不明白……
任凭泪水滑落下来,却抬手一抹那红艳艳的唇,再一转,便是基地大门。
谭声嘴里又积了些不干净的,眉目低垂,只递了牌去,不愿开口。
行过了七八步,听见后头守卫的窃窃私语:“今天007第二个出去的了。”嘴上不免用了力道,也渗出血来。
茫茫的荒野,风沙大,风声也大。
她过人的五感,怕也只似从前的普通人。
是了,她不过这个时代造就的产物,纵然强过以往。大自然亦不会允许较他更强的事物存在。
谭声的脑海里乱极了,比以往的任何一日都要乱。
一些模糊的陌生的片段争着涌进她的脑海里。舞台、灯光,那灯光晃眼的很,让人再想看清什么,可不能了。
绕是心里有千个万个叫嚣的声音,谭声面上依旧淡淡的,显得苍白又脆弱,风一吹,便要散了。与这风急沙骤,暗流涌动的小小世界,格格不入。
是了,她从来不喜欢这个地方,不喜欢所有的东西,不爱她薄情的母亲,怨恨她短命的父亲,怨恨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忽而,这一切都叫人毁掉了。她心底,竟只生得半分哀戚,余下九分半,平平淡淡,空空落落,长成了强而大的力量。
再看那半分念想,像是被什么东西占着,空了许多年,也未曾消散。
她只知道,每日眼里千万种情象,耳中千万种声音,他最惹眼,最动听。
即便她好似只有格外脆弱的时候可以听听他的声音,瞧瞧他的样子。
他是她的蛊,总在她形神俱痛是忽然出现,吊着她的命,叫她舍不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