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你要留下来吗

　　她真的一秒钟都不想再等了，回答博士话的时候，她的手轻轻地，有节奏地敲打着玻璃窗，发出沉闷的声响。

　　脑子里依旧乱乱的，但没那么压抑了。

　　于是她使了一点点小魔法，手穿透过玻璃窗，外面的温度比里面还要高一些。

　　可她分明觉得，那种一直控制着她，压抑着她的力量，从指尖开始逝去。

　　就像是受到窗外阳光的蛊惑，她慢慢起身，腿仍旧屈着，人却有离地的趋势。

　　后来，大片蔚蓝的天空闯进她的眼睛里，今天是个难得的很好很好的天气，她想。

　　那种强烈的下坠感并没有使她感到不安，相反，耳旁风声呼啸，第一次可以掩盖其他的杂音，也吹散燥热。

　　她第一次品味到这样的满足，第一次有这么想做的事情。

　　她完全可以放任，就这样落地，但前提是，她要看见他，看见她的少年。羽翼生长，张开，很大，遮住光，又放出光。

　　她不顾长鸣的警报，一心飞向心中的少年。

——

　　所以说祸不单行，原本不消十分钟，他们将离开这个安全的基地，独自面对外界的危险，他们将接受死亡的邀请，大多曝尸荒野。

　　他们的生命也许早已开始了倒计时。

　　可偏偏，有的异种连十分钟都等不了。

“怎么回事？”主导疏散的军官面容大变，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天空中不断挥动的白色羽翼。

　　他本以为今天将会是一场再简单不过的任务。

　　真正的危险并不应该在他这里，今日天还未亮的时候，基地里优秀的攻击性异能者都被派出去，任务是清理方圆三十里的危险性异种。

　　任务量之巨大，基地出动了一万的异能者，而且都是精锐，因为太弱的异能者出去估计也是帮不上忙的。

现在正是基地守卫最为空虚的时候，可是怎么可能？

　　清理队出去应有三个小时了刚刚通讯球传信回来，清理工作已经到达了尾声，东、西、北三个方向已经到达了三十里开外。

　　所以他才下令准备开放基地大门。

清理队是怎么把这种有能力悄无声息穿透基地防御的怪物漏掉的。

　　每次的驱逐活动对于基地来说都是声势浩大的。

　　三年前，是基地第一次迫不得已疏散同胞。那一次的规模是五十万人，很多，基地要求清扫方圆百里的异种，基地倾巢而出，也损失了一些比较强的异能者，实在是让人痛心棘手。

　　由于对人力要求之巨大，基地肯定不能经常进行疏散。

　　每一次，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三年来，这是第五次。

　　也是真的，每一次都是迫不得已。

　　活动的规模越来越小，一方面是为了保证安全，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基地的人口已经越来越少了。

　　大家也都积累了经验，派出可以在外界保障安全的异能者，只对较为危险的异种（即便一些也许并不那么危险的异种也可以分分钟杀死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进行远程的驱赶，基本实行多打一的政策，伤亡已经降到了最低。

　　基地的防御罩是流动的异能能量实体，配以辅助的是五年前新发现的一种非常坚硬的化合材料。

　　能力不够的异种不仅无法在化合材料上留下任何的痕迹，甚至会遭受异能的反噬。

　　但面对能力较强的异种，防御罩起的主要是拖延的作用。

　　毕竟异种不断在变异进化，基地也不是绝对安全的。

　　作为第53号异能者，他自诩也是见过世面的，但是这种可以直接无视防御罩的怪物他真的闻所未闻。

难道外面的异种已经进化到这个地步了吗。

　　人群开始躁动，仿佛只要任何的契机，他们便会做鸟兽散。

军官虽然自己也很慌乱，但他现在几乎是基地的最强者，而且他的任务就是组织好疏散活动。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也试图安抚慌乱的人群，又不知如何下手。

　　那白色羽翼移动的速度并不慢，只是时间太难熬，所有人都屏息凝神。

而恐惧，却从未抵挡一个孩童对于美的向往和渴望。

“好……好漂亮！”小男孩的眼睛亮晶晶的

　　声音很小，淹没在漫天的警报声中。

可她不一样，少女的耳力极佳，听起来字字清晰。

谭声微微弯唇：“是要……漂亮一些。”

　　她的头发很长，是空中翻飞的图景，藏着夏日的风声。

　　电光火石，没有人来得及反应。

警报声就戏剧的停止了，广播切入博士苍老又温和的声线。

“大家不必惊慌，此次警报是基地的设备调试，并非异种入侵，基地一切平安。007号谭声和基地预祝你们一路顺风。”

小男孩：拽住母亲的衣角：“妈妈妈妈，那个姐姐是来送我们的吗？”

　　中年妇女尚未回过神来，无视孩童的胡闹，她依旧仰着头，眸中竟然闪过许多异样的情绪。

　　人们望向她的目光，有羡慕，钦佩，敬与畏，当然也不乏嫉妒。

　　被命运选中的幸运儿，有资格在乱世立足，和基地外的异种一样决定着他们的生死。

　　很遗憾，道理大家都懂。

　　基地真的做了很多，为我们提供武器和最后的食物，异能者提前三个小时清扫异种，我们都知道。

　　可是拜托从我们的角度想一想吧，我们也好想拥有异能啊，希望自己是对人类文明有贡献的人，再不济，谁也不想被抛弃啊。

　　人群里传来稀稀疏疏的讨论，甚至是劫后余生的喜悦，还有在劫难逃的叹息，直视死亡的心悸……

谭声什么也没顾，伸出手，笑得那么明媚：“你要留下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