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松阳县（六）

楚天佑和赵羽站在一侧看着公堂上的一切，表情恶狠的郭德，置身事外的郭慎，脸色平静的翠敏。

“郭林氏，你手上已握有数条人命，罪孽深重，你可还有话要说？”

林翠敏从打算做这些事开始，就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被官府抓到，所以现在她内心没有恐惧，有的只是浓浓的仇恨。

今天无论如何，她都要把郭德父子拉下水，为她的孩子付出惨痛的代价。

“大人，民妇自知罪孽深重，但请大人为民妇的孩儿做主，民妇要为我的孩儿申冤呐。”

林翠敏说到孩子，眼里不再是平静，泪水浸透了她的双眼，浑身都散发着悲伤的气息。

当年，她被郭德捉奸在床一事，其实都是郭德一手设计的。

起初她并不知道这件事，在被郭德误会之后，她极力为自己辩解，可是郭德只相信自己亲眼目睹的，再加上那个与她睡在了一起的长工，也满口胡掐，说她与他心意相通已久，只是碍于郭德的存在，他们不得不私下偷情。

最后，她百口莫辩地被带到了府中的柴房，甚至因为怀疑她肚子中的孩子不是他的骨血，命人把她的孩子不足月剖出来，还活活埋死在乱葬岗。

她整天以泪洗面，心里对郭德也失望了，想方设法想要逃出郭府，回到娘家求救。

在被郭德逼着悬梁上吊之际，老天还是站在她这一边的，两个接受过她恩惠的长工帮她逃脱一死，并把她安全带出郭府。

当她觉得自己就要为自己和孩子报仇了的时候，她们林家已经全部葬身于火海中了。

她后来通过那两个长工偷偷溜进郭府，无意中听到了郭德和郭慎二人的话。

他们说现在他们已经将他她们林氏布庄和林家的财产都拿到手了，完全没有必要再受她的气，为了永绝后患，他们必须除掉她们林氏所有人。

她们林氏所有人的性命都是拜他和他不学无术的儿子所赐，她与长工通奸也是他们设计的。这样他们才不会被当成茶后笑柄，还可以留下一个好名声。

既然他们郭家这么在意名声，他的儿子又那么好色，那她便亲自毁了他们在意的名声，让他的儿子此生都与女人无缘。让他们为她的家人还有她的儿子付出代价。

林翠敏面无表情地讲述着这一切，丁五味听了看着可怜又可悲的林翠敏，当年林氏一家葬身火海的惨案无迹可寻，当地县令只能草草结案写入卷宗，留档封存，没想到今天终于是真相大白了。

楚天佑听了这些讲述，不解地直皱眉头，“那为何三年前你不选择报官，若是你报官了，自有律法处置他们。”

“哈哈哈哈。”林翠敏疯魔般地笑出了声，“报官？且不说赵郢这个贪官与他们同流合污，就算赵郢是个清官，我也不会选择报官，让他们那么容易就死了，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让他们失去他们最宝贝，最珍贵的东西，这才是最折磨他们的。”

郭德放声大笑，脸色暗得吓人，“哈哈哈哈，没想到我郭德聪明一世，最后竟败在了你这个疯婆娘身上，哈哈哈哈～”

“爹。”郭慎一直跪在一旁没有说话，想要降低他的存在感。

现在他跟爹做的事都被抖出来了，林氏上上下下那么多条人命，还有他同父异母的弟弟，按本国律法，他是会被处斩的，他不想死，他还没有玩够，他才刚把新娘娶进门，还没有风流够呢，他真的不想死啊。

公堂外的百姓早已议论纷纷，没想到曾经虽为小妾，却驾龄在正妻头上的郭林氏，居然是那么惨烈的离开郭府。

当初郭林氏突然消失，郭德给出的原因是郭林氏回家探亲，却不幸葬身火海，没想到背后的真相居然是这么禽兽不如。

丁五味再次拍下惊堂木，质问郭慎，“郭慎，对于郭林氏所述，你可有要为自己辩解的？”

其实丁五味是故意这么问的，刚刚看他那一副怂样，他倒要看看在这个时候，他会怎么选择。

“我，我……”郭慎平时坐吃族产，不学无术，连个乡试都没有过，现在让他思路清晰地为自己申辩，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郭慎把目光投向郭德，希望郭德能帮帮他。

郭德没想到他会这么蠢，连替自己辩解都不会，还得求助自己，真是没用。

“郭慎，你望你父亲做什么，看我，你要想清楚了，倘若林氏一家的灭门惨案与你无关，本官自会判你无罪，但若是你爹的帮凶，罪虽不致死，本官也会判你流放边疆。”

流放边疆！虽然看起来是保住了他的命，但就他这小身板，怕是撑不了多久。

……

“天佑哥，怎么样了？”今日新娘被杀一案的公审，白珊珊本来是要去的。

但楚天佑念及白珊珊连续两晚没有怎么休息，让白珊珊回客栈休息。

白珊珊想说自己不累，可以一起去的，但还是拗不过楚天佑。

“那个郭德狡猾得很，说郭林氏没有证据可以证明他就是残害林氏一家的元凶。”

“三年多前的林氏灭门案的卷宗根本不足以成为物证，单凭郭林氏的话的确不能判郭德，郭慎的罪。”

“对了五味，你刚刚离开之前跟尤捕头说什么了？”他还记得尤捕头最后的表情非常奇怪。

“天机不可泄露，明天你们就知道了，保管明天案件会有大大的进展。”

“五味哥，你又来了，该不会又是什么江湖诀妻儿不可说吧。”

“不不不，这哪需要什么江湖诀，我只是略施一点小伎俩考考他们而已。”

他这件事可是在考人性的弱点，他们会怎么选择，明天就见分晓了。

楚天佑看丁五味一副十分有把握的样子，再联想到刚刚在公堂上，丁五味对郭慎说的话，他大概猜出来五味要做什么了。

***

晚上吃过饭后，小燕子神神秘秘地把赵羽拉到自己的房间里面。

“原姑娘，是要练字吗？”最近的确都没有教她认字写字。

“不是，我是要给你看样东西。”小燕子把夹在册子里的纸张拿出来递给赵羽。

这本书还是赵羽花了几个晚上把所有常见的字给小燕子整理在这本册子，然后晚上有时间就会教她里面几个字。

赵羽接过后展开来看，看到里面的内容之后，赵羽说不出自己内心里是什么感觉。

纸里面都是他的名字，从歪歪曲曲写到工整秀丽，最下边还有小小的几个字——原月筝的师父。

“师父，怎么样，我厉害吧，我现在已经能把你的名字写得这么漂亮了。”小燕子洋洋得意地挑着眉，一脸期待地看着赵羽，想要赵羽夸夸她。

“厉害，原姑娘你真的很棒。”不是敷衍，而是真诚的。

小燕子学得有多认真，他是看在眼里的。

“原姑娘，这张纸可否赠予我？”这是他心里的女孩一笔一划认真地写出他的名字，他想要珍藏一辈子。

赵羽这么想，小燕子可不知道。

小燕子不明白这样一张纸有什么好的，为什么师父要拿过去。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出来。

“师父，你要这张纸做什么？上面已经被我写满了，你拿过去也没有用啊。”

赵羽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不能实话实说吧，现在他还不知道小燕子的心意，不能表露得太明显。欲速则不达，这句话还是有道理的。

小燕子看出赵羽很为难的样子，也就不逼着赵羽一定要说出理由来。

反正这张纸在她这最后也是丢掉，倒不如就给师父好了。

话就快到嘴边了，就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而且对于她来说是个大问题。

“师父，要不这样，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把这张纸送给你，怎么样？”

“好。”虽然现在小燕子就像一只狐狸一样，他也愿意跳进去。

“好，我要你答应我的事就是，以后不要再叫我原姑娘了，你可以叫我小燕子或者月筝，就是不要再叫我原姑娘了。”

虽然楚大哥也叫她原姑娘，但她潜意识就是不想赵羽也一样这么叫她。

赵羽没有想到小燕子还纠结着他对她的称呼。

小燕子看着赵羽错愕的表情，无奈地出口解释，“师父，你看，楚大哥跟五味哥两人也是师徒关系，可是五味哥也没有叫楚大哥楚公子啊，反而要么徒弟徒弟，要么楚老三楚老三的叫着。”

那是因为这个师徒是丁五味单方面确认的，他家公子可没说什么话就已经成了人家的徒弟了。

赵羽自己在心里默默地补充。

“你看你叫我什么，原姑娘，都把我们叫生疏了。”小燕子没有发现自己在赵羽面前已经非常放松了，口吻都不自觉地带上撒娇语气。

“好，那我便唤你月筝。”小燕子，以前那个人已经这么叫过她了，他小气地不想同那个人唤同样的名字。

“既然你说五味没有叫公子楚公子，那么公子也没有叫五味师父，那你也不要叫我师父了，唤我名字便好。”

“好，那我便同珊珊姐一般称呼你，赵～羽～哥。”

赵羽此刻眉眼之间都是笑意，直到来到楚天佑房间帮楚天佑批公文的时候，楚天佑都能感觉到赵羽的不同。

赵羽现在每天晚上辅导小燕子认字写字的事已经是公开的事了，现在自家小羽如此，应当与原姑娘有关了。

莫非，原姑娘就是能改变小羽的那个人？

作者说拉进关系，从改变称呼做起，赵侯爷好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