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死亡,都是为了迎接下一次新生。”
我是十六夜哀柒。
我的异能——「死亡跳跃」,即每一次死亡,灵魂都会跳转到另一个死亡的人身上。
1.
“药物确实在我这里。”十六夜深吸一口气,忍耐住即将发作的怒火。
电话那头是一阵诡异的沉默。十六夜猜想费奥多尔终于察觉到现在是什么时间,也明白不是人人都像他那样能熬夜。
“明天七点我会把剩下的都给你送过去,只不过现在,我、需、要、睡、觉。”十六夜一字一顿向他强调。
电话里传来一声轻笑,“晚安,哀柒。”
十六夜 哀柒。
但费奥多尔尤其钟爱她的中文发音。
十六夜曾问,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哀柒。
费奥多尔笑着摇摇头。
爱妻。
——并没有什么。
2.
陀思妥耶夫斯基是十六夜一家从横滨搬到西伯利亚认识的第一个邻居,而费奥多尔和哀柒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启了他们相爱相杀的革命友谊。
虽然只是十六夜单方面认为。
费奥多尔会替十六夜整蛊她讨厌的人,而十六夜会帮费奥多尔藏匿不是他们该有的东西;费奥多尔总是窝在电脑前,十六夜却四处征战做了孩子王;费奥多尔似乎对什么都无所谓,但十六夜却是倔强的样样都要和他比较……
“这次又比他低一分……”十六夜爬在桌子上闷闷不乐地说。
她的父母都觉得好笑,安慰道:“你和费奥多尔君又不是一个年级的,根本没有可比性啊?”
但十六夜就是不服气。既然你拉大提琴,我就弹钢琴;既然你在你年级第一,我就在我年级第一……唯一让十六夜骄傲的事是她身体比费奥多尔身体好。
她经常趁费奥多尔不注意一把抱起他,得意地说:“看我厉害吧。”
而费奥多尔一副懒洋洋的样子说:“那麻烦你把我送到床上去,正巧想睡觉。”
……
想到这里费奥多尔不禁笑出声,她沮丧的样子着实可爱,努力追赶他步伐、想吸引他注意力的样子也很可爱。
不过,费奥多尔回过神来,虽然她平时爱睡懒觉,但也不至于现在还没来,出什么事了吗?
3.
十六夜觉得,她从来没有比现在期望自己长得丑一些。这样,也许就不会被酒鬼缠住。
虽然十三岁的她被称为大力怪胎,但其实只是她平时多锻炼,力气比同龄人大那么一些。
面对这个成年男性,她束手无策。
酒鬼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拦住她的腰,将她抱起跑进昏暗的小巷。
十六夜双手在她身上摸索着,终于在袖口的一个暗层里摸到一把小刀。
“随身带刀?你好恐怖。”许多人看见她的小刀都很惊奇。
“为了保护自己,没办法。毕竟看过太多,在报纸上,在电视上……”太多太多女性被害的案件,而大多数被害者甚至无力反抗。
“防范意识不错。”费奥多尔却对她称赞起来,同时也指出问题,“虽然你的力气挺大,但真遇到成年男性,小刀被夺的几率很大,那时你要怎么办呢?”
见十六夜有些苦恼,费奥多尔笑了笑,说:“不如我给你提个建议吧。要不要试试这个麻醉针,是我闲时研究出来的。虽然只在动物身上做过实验,但想来效果应该不差。”
十六夜很是开心,踮起脚尖拍拍他的肩膀,“好兄弟……”
4.
十六夜暗自咬牙,放弃了小刀,打开怀表掏出麻醉针,向横在她腰上的手臂狠狠扎下去。
对方吃痛松开手,来不及站稳就重重倒在地上。任凭十六夜怎么踹他也毫无反应。
十六夜愤愤往他身上吐出一口唾沫,擦擦嘴,掏出小刀往他作案工具上划,边愤恨骂着边割,直到完全断裂。
许是巨大的疼痛将他惊醒,那酒鬼又猛然起身掐住十六夜的脖子,眼里全是怒火。十六夜被掐的翻白眼,颤颤巍巍拿起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他脖子上刺去,鲜血喷溅而出,淋了她一身。
男人终于松了手,径直倒在她身上。
十六夜试着将男人推开,但根本使不上力气,越来越难以喘息,意识也渐渐退散。
会被压死吗?好窝囊的死法啊……
如果有机会,十六夜想到,一定要告诉费奥多尔,下次请直接把人毒死!
天光早已乍破,街道上逐渐热闹起来。只是来来往往的人没有发现,那个不起眼的旧小巷躺着两具尸体。
5.
这是她的第一次死亡。
6.
似从沉睡中苏醒,游离的意识汇聚成溪流入脑海。破碎的画面冲击大脑,是外来的灵魂与躯体残存记忆的碰撞,最后终归枯寂。记忆淡去,现实的画面映入眼帘。
首先是强烈的眩晕感,这让十六夜缓了许久。然后她看见陌生的天花板,以及……被鲜血染红的被子。
声音较之色彩后来,是一个少年的声音,带着不耐烦的语气说:“看来首领还没死……啊,不对,已经不是首领了。”
这是怎么回事?
十六夜在大脑搜寻这具躯体的原有记忆,再结合现状……吾命休矣!
跳到一个濒死的老男人身上不说,还直接与凶手面对面!老天在开什么玩笑!
7.
站在床边的男人皱着眉头思索着,随即举起手术刀,打算再来一下。
“等一下!”十六夜焦急出声,苍老沙哑的声音让她愣了一下,又尽力把思绪拉回来,好面对现在的情况。“等一下,我确实不是你们口中的首领。”
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并不在意,他说:“那又有什么关系,我只需要他的死亡……”
十六夜想起这位躯体残存意识中,说话的男人叫森鸥外,是一名医生。
“森先生,”十六夜坐起来,依靠着床背,对他微微一笑,“但是,有我在不是更方便吗?如果你想继承这个位置,由我当面发言不是省去很多麻烦吗?”
说着,她指了指这具身体。
森鸥外和太宰治相视一眼,太宰治轻轻点点头。森鸥外转过来也笑了,“你会无缘无故帮我吗?”
十六夜也不客气,直接了当的说:“我想让你们帮我找一个人。”
森鸥外失笑,“你觉得,你还有讨价还价的权力吗?”
十六夜微笑着,点点太阳穴,“这个脑袋里的东西,我想你或许有兴趣知道。森首领。”
也许是这副面孔喊出的这个称呼让森鸥外颇有成就感,他默许了她的存在。
之后,所有人见证了“首领”宣布由森鸥外继新任港黑首领。话音刚落,“首领”当众病逝。
这成了“首领”最后的“遗言”,尽管有很多不满,但也不能不服从。
8.
“希望您也不要忘了,”十六夜再一次强调说:“请一定要找到她。”
“我答应的事自然会做到,她是……十六夜 哀柒,对吧?”森鸥外略加思考,又问到:“还有什么需要吗?”
十六夜顿了一下,说:“并没有。”
森鸥外目不转睛盯着她,似乎要看出什么。他说:“那我该称呼你为小姐,还是先生?”
“……随你。我现在头很晕,请让我休息片刻。你想要的,等你告诉我调查结果后就给你。”十六夜立刻躺下,用被子蒙住头。
“那么,请您好好休息。”
听到关门声,十六夜松了一口气。从被子里探出头,转眼间又看到房间角落里的监控摄像头。
啧,还真是不爽。十六夜暗自咬牙。
这群黑手党,没有什么是他们干不出的。还是让他们知道的越少越好。
唯一让十六夜担心的,是那个名叫太宰治的男孩子。他当时一眼看出她不是前代首领,但这具身体里关于他的记忆少之又少,几乎没什么用。
更不爽了呢……
9.
“十六夜 哀柒。”太宰治翻看着书,和十六夜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她是你很重要的人吗?”
十六夜的余光有意无意扫过太宰治,对于他的问题却从不回答。
“是重要到,你不先找自己的家人而是找她?”太宰治继续看书,也不在乎十六夜是否回答他的问题,“或者说,其实十六夜 哀柒就是你?”
十六夜惊出一身冷汗,但还是强装镇定地说:“你想多了。”
“是吗?好吧。”太宰治也没多说什么,他随后打开手机说:“只是碰巧看到一则新闻,说西伯利亚一位十三岁女孩与一位成年男性搏斗后双双身亡……”太宰治抬起眼皮看向十六夜,笑出声来,“你那么激动做什么?莫非你知道……”
“那,女孩的家人……”十六夜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淡定,像是在听一个无关紧要人的死讯。
太宰治心下了然,说:“已将女孩安葬。”他从书的夹层里掏出部下拍的照片与报告递给十六夜。
十六夜翻看自己葬礼的照片,突然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却又滑落滴湿那些照片。
“怎么选了这么一张照片,好丑啊。我都不想承认那是我……”
10.
翻到一张照片时,十六夜睁大了眼睛,呆愣一会儿之后笑起来。
——是费奥多尔留在花中的小暗号,是只有他俩知道的秘密。
费奥多尔发现了有人在拍照,估计也猜到是她找人去的。所以他说——“我会找到你。”
“看到你喜欢的人了?”太宰治凑上来看她手中的照片。
十六夜反手将照片扣起来,有些得意,“这个嘛……没必要告诉你,不过现在我该走了。”
她深深叹口气,说:“也不知道我接下来会去哪里……但我一定要回家。”
“等等,森先生让我问你,前首领的大脑中……”
听到这话,十六夜语调微扬,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小孩子,“那个啊……骗你们的。”
10.
这是她的第二次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