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壹

BLU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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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将Silla一把按在了真皮躺椅上，化妆师蘸取着桌上瓶瓶罐罐里的东西，不停涂抹着她的脸蛋。她哪见过这种架势，当即懵在了原地，任由那些人随意捯饬她。

女仆“小姐，好了。”

女仆低眉顺眼地退到了一旁，Silla起身，通过另外两位女仆手中端着的全身镜看到了自己。

Joli Poli的2022春夏系列礼服，是一套月银色的修身长裙，少女玲珑有致的身形被紧紧包裹其中，繁复绣纹如同万花锦簇，隐匿奢华。

就连一相挑剔的造型师，都忍不住发出啧啧赞叹。

女仆“Thyme少爷正在楼下等您，请您和我们一起下去。”

Silla秀眉紧蹙，Thyme到底想干什么，给她穿这一身高奢究竟又是为了什么。虽然是这么想，但她并没有为难这些女仆，拖着及地的裙摆小心地跟在她们身后，穿过层层叠叠的阶梯，她终于在看到了Thyme的身影。

高跟鞋落地的声响促使Thyme回了头，少女穿着一身月银，姣好面容从暗处缓缓现出，像是莅临人间的月亮女神。

他瞳孔放大，视线久久不曾从她身上移开。惊鸿一瞥，纵使排山倒海，他不自觉地想靠近眸中少女。

Thyme“喜欢吗？”

他抄着口袋，大摇大摆地走向她。他有绝对的自信可以让少女俯首帖耳，只是用昂贵的物质堆砌罢了，所有人都一样，没有人不会贪恋财富。

Silla“喜欢什么，你费这么大周章到底想做什么？”

Silla不耐地双手环绕，她踩着十二厘米的恨天高，颇为艰难地走到Thyme面前，与180的他视线齐平。

Thyme看向她一张一合的朱唇，思绪乱飞到那天脖颈处的乌龙亲吻，他羞得倒退两步，跌坐在了沙发上。

Silla“你想碰瓷吗？”

Silla疑惑地挑眉，方才她好像从Thyme脸上看到了丝娇羞。她脑袋探过去，瞳色极浅的媚眸直接打量着他，Thyme忍不住想起了自家养的波斯猫。

Thyme“别说了，你看校园论坛。”

Thyme逃避地别过头，他三两下解锁了手机，翻到校园论坛的页面放在Silla眼前。手机屏幕上“Thyme被打”的字眼格外显眼，并且还配上了原视频。

Thyme“现在这件事几乎已经全校皆知了，赶紧给我录个道歉视频。”

Silla看他一脸理直气壮，简直要被气笑了。她直起身子，阖眸，复又睁开，一张俏脸黑如锅底。

Thyme“你就不能对我笑一笑吗？弄得这身衣服都掉价了，在你身上都花了500万了。”

Silla“500万？”

Silla惊诧之余眼里满是嫌弃，这是哪来的败家玩意，居然在一个有过节的陌生人身上都能砸这么多钱。

Thyme“Joli Poli的裙子100万，MIKIMOTO的珠宝400万，其中不包括你做的水疗与化妆。”

Thyme“哦对了，还有这把吉他，法国卡夫大师亲手制作的，价值100万，全球拥有它的人屈指可数。”

Thyme指了指桌上的琴盒，毫不在意地勾唇摊手。他神情里的绝对倨傲，像是猎物在手的雄狮。

Thyme“还有这个。”

Thyme“穿着这一套，坐公交应该也不方便吧。”

Silla接过他扔来的车钥匙，脸上的嫌弃神情逐渐已经麻木，她无语凝噎，只想大翻白眼。

Silla“你怎么知道我坐公交？你跟踪我？”

紧接着，她反应过来了一些不对劲，气急反笑地质问。

Thyme“我知道的远比你想象中的要多。”

他轻嗤，上扬的嘴角显得桀骜邪性，深眸之中蕴含与生俱来的自傲。

Silla抿唇，利落地摘下耳垂缀着的珍珠耳饰和颈间的水晶项链，将它们和车钥匙一起整齐地放在桌上，她朝着Thyme侧首挑眉。

Silla“我真的怀疑你是不是有那大病。”

Thyme“你嘴硬什么？只要道歉了，学校里就不会有人骚扰你了，让事情有个happy ending吧。”

她的动作落在Thyme眼中，让他觉得很是不可思议。反抗了威逼，又抵挡住了利诱，只为了那看不见摸不着的中产阶级廉价友情，这种人居然就活生生地出现在他的眼前。

Silla“我不明白，你要是想让我道歉，没必要做这么多吧。”

她弯腰脱下高跟鞋，赤足踏在地板上。Thyme的视线不禁也随之落在她的双足上，莹润玉白的脚趾形状优美，他再度害羞地抬起头，心跳极快。

Thyme“我那是垂怜你。”

他心虚抿唇，像是给自己打气般微扬首。看到他无意识瞪大的双眸，Silla会意。

Silla“其实，你也心怀愧疚吧，给我这些，试图跟我谈条件。”

她咄咄逼人，再度又凑到了他跟前。Thyme咽着口水，不断向后移动，直到靠在了沙发背垫上，再无退路。

Thyme“你疯了吧。”

隐晦的心思被人说中，他懦弱地只想逃避。不敢直视少女的灼灼目光，他的眸光避无可避地落回她的玉白双足上。

害羞和恼怒像是熊熊烈火，烧得他眼尾泛红，热度从脖子一直升到脸颊。

Silla“你是想向我道歉吧，用的却是这种方法。”

Thyme“你懂什么？我这是等价……”

Thyme忽然止住了话，拿着手机的手上下晃着，试图掩盖内心的慌乱与被人察觉的无措。

Silla“等价交换。”

Silla终于有机会如愿以偿翻出了这个憋了已久的白眼，她撇嘴扶额，许是她极度无语的情态激怒了Thyme，他挽尊一般地补充道。

Thyme“我泰语不太好。”

Silla“我泰语也不好，我从美国转到这里，就用了一年半时间学习泰语。”

她抱臂扬眉，媚眸眯起，与不知不觉间跑到了这里的白色波斯猫神情如出一辙。

Thyme“我不管，拿着这些，给我录道歉视频，然后你赶紧走。”

Silla“谁管你？把我校服还给我，我马上走。”

Thyme强硬地试图将那些珠宝塞回她怀中，她则用力推拒。两人对峙间，Silla过分用力地推了他一把，他向后一个踉跄，下意识抓住了她的手腕，两人一起摔倒回沙发上。

Silla“我告诉你，我不需要这些东西，有些东西用钱也买不来的，你给那些人造成的伤害，也不会因为你强行按下而消失，你的人生永远留存着霸凌者的污痕！”

她从Thyme怀里钻出了脑袋，揪住了他的衣领。高高挽起的头发有些散乱，她却毫无狼狈，他愣愣地注视着她的媚眸，从中竟看到了迷茫软弱的自己。

他们靠得极近，几乎是鼻尖对着鼻尖，呼吸相融，却不含半丝暧昧。

管家“少爷，你们在干什么？”

管家苍老的声音响起，Thyme和Silla齐刷刷看向门口，Rosaryn神色冷淡，仪态端庄地站在门口。她像是看不到这场闹剧，冷静到语调毫无起伏。

Rosaryn“来人处理了。”

门口站着的两个黑衣人闻言立马有了动作，他们架起了坐在Thyme身上的Silla，直接将她抬起，不顾她的挣扎，径直将她扔在地上。

鼻腔涌动的木质清香猛地消散，Thyme怅然若失，他甚至暂时忘记了对母亲的畏惧，慢慢起身。

Silla“能不能轻点？要不问问你们家少爷谁强行带谁来这的？”

Rosaryn闻声未动，就像一座冰冷的雕塑，她的目光一直停在一旁，她甚至都没有看自家儿子一眼。

管家奶奶对身后的女仆使了个眼色，在黑衣保镖准备粗暴地将人扔出去之前，她们瑟缩地迎上前来，带着Silla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Silla离开后，别墅里归于寂静。Rosaryn也终于肯正眼正视着Thyme了，她双手环胸，用冷漠的目光上下凌迟着她的儿子。

Thyme与她对视，胸口如同压着千斤巨石，沉重到喘不过气来。母亲于他而言，好像只有不容置喙的服从。

Rosaryn最终什么也没说，翩然而去。他看着母亲的背影，失落地双手紧握，紧盯地面，久久不言。

什么也没有，又好像什么都有。Thyme抬头望向华丽的天花板，扯着嘴角自嘲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