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横生心思

姐妹四个一齐坐在海棠院，余嫣然朝后招招手，让自己的婢女云穗将画卷都拿出来。

她有些不好意思，“这...这都是祖父祖母筛选过拿给我看的，我一时拿不定主意，还请四姐姐替我掌掌眼”。

墨兰随意拿起一个，是周边郡县伯爵张伯爵家的嫡长子，她道，“这个张丛我倒是晓得些，家世和学识都还不错。更重要的是，张家家风正，除非正妻二十五岁前没有产下男胎才可纳妾。且那伯爵夫人也是个好相与的，只是...太过娇惯女儿，你若瞧上他家，日后那小姑子怕是不好办”。

“那不成不成”，如兰赶忙把画卷拿下来，“嫣然姐姐性子软，这个不成，再看看别的呢？”。

墨兰遂又拿起一副画卷，还没看全便放下了。如兰好奇的问，“四姐姐，这个你还没看呢？”。

“这是顾侯嫡次子，顾廷烨...不是良配...”，墨兰没好气的说。

如兰往前凑了凑，“哦！就是大姐姐出阁时，跟明儿投壶的那个嘛！那便真不是个好的，那般重要的场合，他一世家子弟，竟还不懂这个么？就凭着大姐姐，你也不能嫁给他呀嫣然姐姐”。

余嫣然立即把顾廷烨的画卷扔给云穗，“那咱们再瞧瞧别的”。

“嫣然姐姐，你自己喜欢哪一个？”，一直没吭声的明兰突然问。

余嫣然托着下巴想了想，蹙眉道，“我要是有喜欢的...还问你们做甚？”。

如兰捧着肚子笑了起来，“哈哈哈！明儿你也太傻了，那嫣然姐姐要是有喜欢的，人家两家不早就商量着见面啦！”。

姐妹几人笑成一团，看了一整天都没看出个名堂来。

晚些时候，余嫣然要还家，姐妹几个起身送她。回家后，如兰赖在姐姐身上不肯走，“四姐姐，你给祖母准备什么寿礼了？我只有插花尚拿得出手，可...总不能送一罐子花给祖母吧？”。

墨兰想也没想，回答道，“我画了副画给祖母，你不是写了佛经？有那个就够了，咱们而今也没什么本事，全凭个心意就好了”。

如兰却不满意，“哎呀，谁叫往年我都送的佛经呢？今年除了佛经也总该送点别的什么...没得我小娘又该念叨了”。

墨兰回手捞了明兰一下，“明儿，你怎么不说话呢？你打算送祖母什么呀？说来让你五姐姐打个样”。

说来也是怪了，凭她们姐妹这些年的相处下来，墨兰看得出明兰并不似表面这般沉默愚笨。人都说，一个人的眼神是怎么都不会骗人的，她瞧得出明兰眼底的狡黠和聪慧。

只是不知为何，她总要处处避锋芒，跟个小老太太似的。

闻言，明兰温吞的回答，“我...我只准备了一对护膝，上面绣了福寿双全”。

如兰一愣，“是四姐姐之前说得那副福寿双全么？”。

墨兰忙拉了她一下，“你方才不是说饿了，晚上就在我院里吃吧”。

如兰有些不明所以，“四姐姐，你说什么呢？”。

就到海棠院，墨兰又侧头问，“明儿，要不你让小桃回去跟卫小娘说一声，今晚一并在我这儿吃得了”。

也不知明兰在想什么，匆匆拒绝了就回去了。

如兰看着她的背影，有些不理解，“四姐姐，我没说错呀，明儿的寿礼就是和你的撞了呀！而且，这福寿双全图分明就是你先在学堂说了的”。

墨兰拢了拢她的衣裳，“你看你，画一幅画才要多久，那绣个护膝又得多久呀？”。

有些话，她没明着说，但心里却已生了怀疑的种子。

可回到偏院的明兰刚进门就瞥见自家小娘那一脸的怒气，“你还知道回来！”。

明兰心里也憋着口气，没有搭话。

卫恕意转身进屋里才训斥道，“我说你怎突然要在护膝上绣福寿双全！我只当是你福至心灵，可谁知，你竟是偷了你姐姐的意！”。

不过十几岁的小姑娘，连年被母亲压着不让冒头就算了，人前人后什么事都不能超过四姐姐去。

“小娘！咱们这个家，四姐姐是嫡女，又素有才名在外，礼仪规矩皆受嫡母娘家王氏大舅公请的从宫里出来的老妈子教导，她是不愁的。林小娘深得爹爹宠爱，平日里衣食住行皆与嫡出不差分毫。爹爹此前说了，想要送一个女儿过去祖母手底下，让祖母亲自教导。

大娘子舍不下女儿，林小娘巴不得这好机会落在五姐姐身上呢，偏就是你！处处让我忍让低头，若是...若是我不争，日后就只能发配低嫁，那你在这府中要如何过活？”。

卫恕意一脸震惊的看着自己一手养大的女儿，“你的目光，竟只放在出阁之上？”，她眼底有些失望，“好！你既说了出阁之事，那我索性也与你说个明白。纵使你使了手段上位，你祖母再疼爱你，你的婚嫁都是牢牢握在你嫡母手里的！

没有你嫡母首肯，便是老太太再想为你说道牵线，那也是无用之功！”。

明兰扭过身子，“祖母是大娘子的婆母，又出身勇毅侯府...”。

卫恕意压低声音打断道，“若你祖母真那么管用，林氏又怎会掌权十年？”。

被母亲这么一提醒，明兰抬起脸，瞪大了眼睛。

见女儿反应了过来，卫恕意这才放柔了声音继续说，“我原以为你是个通透聪明的，没成想竟比五姑娘还差劲。你四姐姐常说无论大人如何，只要不伤及性命，那你们姐妹几人便不能离心，要携手好好过日子的。

大姐儿华兰虽嫁得不算极好，但她却是个极会过日子得。长柏哥儿上进有出息，长枫哥儿虽脑子差些，却也有一身武艺，如丫头笨拙憨直，就连嫣然都要拿着择婿画卷来给你四姐姐瞧，这几人便都是你日后的靠山，出了事她们总不会不管你的。

但这几人却都是将墨丫头放在心尖上的，你今日撞了她的寿礼，来日你身后便没有靠山！

即使你真的高嫁了，我只问你，娘家这些个兄弟姐妹都不肯帮你，未来你的孩子，你的孙子，要多走多少弯路你可想清楚了？

你不要觉得我在危言耸听，等真到了某些时候，亲族人脉可比夫家靠谱得多！不然那些个世家大族，也不会繁衍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