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时,假山流水,树木成荫的高档别墅区又是另一副静谧幽美的光景。
沈诺也是现在才知道,Mira和Ren住在同一个别墅区,只不过两家相隔的距离较远。
车子缓行于高大梧桐树遮盖的林荫路上,沈诺降下车窗,去闻外面夜风吹拂起的阵阵植物香。
身边的Ren黑色西装笔挺,眉目俊朗,丰神如玉,她一袭纯白礼裙,五官姣好的脸上化着淡雅精致的妆容,楚楚动人。
沈诺有些晃神,仿佛他们是一对刚结束自己的婚宴,正要一起回到属于两人温馨小家的新人。
他侧眸看她片刻,声音沉静说:“等会儿别乱跑,就待在我视线能看到的地方。”
沈诺怔了一下,谨慎观察身边人的神色。
这是他第二次用这种命令般的句式和她说话,若她不喜欢他,这种带着点强制意味的话估计会让她反感,甚至厌恶。
可她现在的心情平和得好似秋日的湖面。
脑海里浮现出一句话——人只有在害怕失去什么时,才会表现出对周围事物的高度警觉。
他是在害怕失去她么?
沈诺不禁想起M.J和Kavin那天在医院说的话,他为找到她花费不少功夫,那对其他人说来普通而短暂的一天一夜,于她而言是煎熬的,他是否也是如此?
Ren瞥见沈诺黯然的神色,心口似是被什么东西堵了一下,使他呼吸有一瞬的不畅。
他不乐见她显露这种表情,尤其还是在他说完这句话后。
沈诺却脸色一转,鼻子里哼出极轻的一声笑来:“你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粘人。”
她用一句俏皮的嗔怪将Ren那句生硬的话变得柔软,反倒让Ren一时想不出招架的话语,但方才有些发堵的心口已然舒畅,因为这句话是他爱听的。
他唇角勾起一抹笑。
沈诺黑白分明的眸子渐渐眼神认真,她轻声问:“我问你啊,如果那天你没找到我,会怎么办?”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微顿,短暂瞥了沈诺一眼便收回视线,平淡的声音莫名坚定,“不会找不到的。”
这句话无比清晰地进入沈诺的耳中,和窗外树叶的沙沙声交响,裹挟在流逝不歇的风和时间里离她远去,随即像是蒙上一种灰暗的色彩,无端显出几分悲情和萧索。
可能是夜风吹得眼睛酸涩。
沈诺有些想哭。
她不动声色再度看向车窗外,心里寂静无声。
车子七拐八绕,穿过重重树影和路灯的光影,最后停在一栋三层新型欧式楼前,楼上楼下都亮满灯,像一只闪闪发光的珠宝盒子。
Ren熄了火,沈诺也紧随其步下了车。
一从大门走进去,这对俊男靓女的组合即刻就招揽了大部分人的目光。
前来参加晚会的,除去Mira的好友外,基本都是英德学院的学生,彼此就算不熟识也认得面孔,都是同个年龄群体的青年,正值敢说敢做的年纪,说话交谈间不会像家中长辈应酬酒会宴席那样顾忌方寸,隐晦不明。
沈诺才刚踏上台阶,就听见人群中传来有关于她的交谈声。
“My god,Mira姐也邀请了她么?”
“肯定是陪Ren学长一起来的,你看他们的礼服,像不像情侣款?”
“胡说,Senja身上那套礼服我在哪场秀上看过,才不是情侣款。”
“说句你们可能不爱听的,就算不是情侣款,他们这样看着,也很像货真价实的一对情侣。”
“虽然我也很讨厌她,但她今晚真的很美。烦死了!早知道我也穿一套白色礼裙。”
沈诺听着那些女生无伤大雅的闲言碎语,不自觉抿唇笑了。
Ren发现她在偷笑,就用仅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问:“你笑什么?”
沈诺抬起晶亮的眸子,“她们夸我漂亮。”
他盯着她那有些小得意的表情看,笑出一声,说:“没人夸过你漂亮么?至于这么高兴?”
沈诺扬了扬眉,“莎士比亚说过,从敌人嘴里发出的赞美才是真正的光荣。”
Ren嘴角噙着含蓄的笑容,语气略微轻佻地说:“你耳朵选择性失聪?她们还说你跟我登对。”
沈诺心跳悄然加快,这种话从别人那里听来和从Ren嘴里听来完全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她找了句还算无懈可击的说辞搪塞了过去。
“换一位漂亮姑娘在你身边也一样登对。”
不说还好,这一说就又触到某人的逆鳞。
沈诺这时却注意到人群中朝她走来的Gorya,也就没去留意Ren那双黑漆漆眸子里翻涌着的情绪。
Gorya身边还跟着一个长相乖巧的小个子女生,沈诺认出那是Kanning。
两人的休闲穿着显然和此时的场合不搭,沈诺随即又自嘲的想,不是Ren,她又哪里有机会穿上这身高奢礼服。
Gorya大方和沈诺打招呼,小心翼翼瞧了眼旁边神色淡淡的Ren,也同他问了声好,后者没什么表情地点了下头,看上去似乎心情不佳。
沈诺看他一眼,心下无语。
这时,不远处闲散聊着天的F4其余三人也注意到了这边。
最先走来的是M.J,他轻轻摇晃着手里的酒杯,目光被沈诺吸引,在她身上流连片刻,看似漫不经心说了一句:“这套礼服真适合你。”
沈诺闻声回眸,顾盼间熠熠生辉,定力差点的估计神智都要被勾走。
见来者是M.J,沈诺有一瞬的愣怔,想起Oved叔和她说的那些话,她不由想对M.J浅表自己的谢意,但此时此地提起那件事可能会显唐突,她只能先作罢。
M.J神秘兮兮凑到Ren耳边,“你现在就算告诉我你喜欢她,我也不会觉得奇怪。”
Ren转动视线瞧他,眸光深邃。
沈诺眼尾挑起疑惑的弧度,她很想知道M.J同Ren说了什么,让后者方才一直雷打不动的冷淡神色有了丝松动。
M.J大咧咧搭上Ren的肩膀,笑着对面前三位女生说:“你们几位慢慢聊,Ren我就先带走了,免得你们不自在。”
说罢,也不问Ren愿不愿意跟他走,勾住后者的肩膀就转过身去。
Ren边被M.J带着往前走,边转头回来看沈诺。
他沉黑的双眼只紧紧望着她,明亮的光线照得他瞳孔炯亮,里面似乎闪烁着些许不安的光。
沈诺读懂了他眼神中的含义,表情恬淡冲他微一点头。
放心,我不会乱跑。
——
与此间热闹场景截然相反的另一边,凄清的月光照着一条长路,路旁树木的枝丫投下姿势狰狞古怪的阴影,一辆黑色宾利隐匿于其中,像一头在暗夜里窥探猎物的黑色巨兽。
车窗慢慢降下来,橘红色光点游移在黑暗中,细看之下,那其实是一只夹着香烟的手,手指间的一星微茫忽明忽暗,迷离而孤寂。
路灯昏暗的光线堪堪照亮车内一角,里头坐着一个男人。黑色衬衫解开两颗扣子,精壮胸膛若隐若现,衬衫一侧衣角束进黑色西装裤里,另一侧又随性地露在外面,两条笔直修长的腿姿势散漫叉开着。
那只伸在车窗外的手抖了抖烟灰,随即又伸回车内,手的主人狠吸一口,香烟一下燃去大半截。
烟雾缭绕间,一双棕色眼眸透出阴冷至极的光,宛如正在吐信的毒蛇。
他声音沙哑问坐在身边的人。
“她现在,就住在这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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