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Gorya挺身出来保护沈诺的举动，让沈诺终于在这个陌生世界里感受到了一丝温暖。她感动之余也佩服Gorya的勇敢，但她此刻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Gorya。

按正常剧情发展，Gorya会收到Thyme的红牌，但剧情已经偏离了既定轨道，她无法给予Gorya任何意见上的帮助。

她只能说着让Gorya放宽心的话，一字一句都显得苍白无力。

一上午沈诺都浑浑噩噩趴在桌上，不管上课下课她就像死了一样在座位上一动不动。老师知道她是问题学生，课上就直接把最后一排靠窗的沈诺当成空气，一个眼神都不曾扫过来。

课间沈诺也时常听到自己的名字从班里其他学生的嘴中念出来，很多时候都伴随一些带有侮辱意思的词汇。

沈诺放任这些难听的话在教室里回荡，心里想着他们骂就骂吧，反正自己也不会掉块肉，忍一时说不定能风平浪静呢？

然而这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不是一场来去匆匆的疾风骤雨，而是连绵不断的阴雨，阳光并不会那么轻易穿透密布的乌云。

沈诺先是发现自己桌面上的书总会被经过的人碰掉，然后那人会视若不见从她书上踩过去，最后佯装出一副“我没看见，抱歉啊”的假惺惺神色；而后沈诺又发现坐在她前面的那些人扔垃圾从不走到垃圾桶旁边，而是直接隔空抛物，那些垃圾无一例外都是先砸到她身上。

最过分的一次是甩过来一支漏油的红色水笔，沈诺感觉脸上一凉，抬起手背揩了一下，鲜红粘稠的笔油立刻在她脸上划出长长的痕迹，把她本就白过分的脸衬得又苍白了几分。

教室前方响起意有所指的哄笑声，却没人朝沈诺这边看过来。

沈诺无声盯了前面那些人一会儿，眉眼间看不出任何喜怒，只是睫毛轻轻颤动着。

她本想摸出口袋里的手帕擦脸，又想起手帕在体育馆就给了Ren。

她轻叹出一口气，似乎是觉得疲倦。

沈诺终于无法继续待在座位里数着秒数等着压抑的时间过去，她起身往教室外面走，打算去卫生间清洗掉脸上的笔油。

才一起身，教室前面方才还说说笑笑的几个人立马收了声，目光犹如毒蛇信子紧紧锁定沈诺的身影。

Abby哂笑一声，把早已准备好的大红笔墨字条递给身边的男学生，男学生接过来只看了一眼就笑出声，对着Abby竖了竖大拇指，随即脚步轻快追上了沈诺的步伐。

沈诺没走出多远就感觉右肩一沉，她眼神警惕看向突然出现在她身边的男生。

男生脸上挂着很是和煦的笑容，和煦到让人一看就觉得心里不舒服。

沈诺出于本能往旁边躲闪了一下，男生搭在她肩上的手也随之滑落，他似乎有些失落地笑了笑，说：“我本来想认识你一下的，看你这么抵触……”他耸了耸肩，遗憾道：“那就算了吧。”

沈诺不予男生任何回应，连看对方一眼的力气都懒得出，她不想浪费没必要的感情在这些笑里藏刀的人身上。

沈诺加快了脚步，目不斜视径直往卫生间的方向走。然而就算她有意避开走廊上的这些人，那些充满恶意的目光仍旧不依不饶追着她。

沈诺听到身后某些男生爆发出夸张的笑声，也有女生在窃笑。

她脚步缓滞下来，以为是自己脸上的红色笔油惹得他们发笑，直至有人大声念出了那句“千人骑万人跨，烂女要装小白花”。

随即又有人喊叫着附和：“说不定身上还染了什么病呢，咦，脏死了。”

沈诺眼皮抖了抖，脸上如火在燎，手心却一层冷汗。她此刻只能感觉到胸腔里的猛烈震动，那颗不属于她的心脏疯狂地跳动着，似乎在不满她的忍气吞声。

身后的笑声越来越响，走廊前面班级的学生也纷纷探出目光看向沈诺。

她终究不是Senja。沈诺拔腿逃离这一切时，脑子里闪过了这句话。

沈诺突然跑起来的举动在身后那些人看来无疑就是落荒而逃，他们像是赢得了什么巨大战役似的，笑得更加猖狂。

Gorya闻声从班里出来时，这一层楼已经没有了沈诺的身影。

沈诺也不知道自己具体要跑去哪。她只想找一个听不到这些声音，看不见这些人丑陋嘴脸的地方，哪里都行。

然而还没找到就先被一只大手截住了去路。

沈诺像被拎小鸡似的被人拎住了后衣领，她心里猛然一惊，第一反应是有人追上来找她麻烦来了，她连回头看一眼对方是谁都来不及，使尽浑身解数只想挣脱身后那只手。

Ren嘴唇抿成一条线，眯了眯眸子看着被他拎在手里的人，手脚胡乱挥舞的样子活像一只被人捉住后疯狂扭动身子想逃跑的猫。

还是只花猫。

他终于出声：“你疯跑什么？”

只这一句，沈诺就安静了下来。

Ren松开攥着沈诺后衣领的手，目光下移，伸手将她背上那张醒目的字条揭了下来。

沈诺转身就看见Ren手里捏着一张纸在看。她站在矮他一级的阶梯抬头看他，本就高大的他此刻在她眼里就跟个巨人似的。

能抵挡一切的巨人。

沈诺回过神注意到Ren手里的字条，字条上面红到灼眼的几个大字跃入她的视线。

她错愕了一下，想起刚才那个在楼上突然和她套近乎的男生。

有一瞬沈诺很想把那张字条抢过来撕碎，可是Ren已经看见了。

这让沈诺觉得他接下来注视自己的眼神都带上了一层鄙夷，让她无地自容。

Ren往下踏出一步，站到和沈诺同一层阶梯。

字条被他捏在手里。

他垂眼看着她，整个人都很沉寂，就和他沉黑的眸子一样。

哪怕刚才被那么多道恶意的目光注视，沈诺也没觉得有此刻难熬。她甚至不敢去看Ren的眼睛，心弦紧绷着，不知哪一秒会断裂。

不甚宽敞的空间里，两人无声站着。Ren的目光不曾离开过沈诺的脸，那样专注，仿佛想透过她的眼睛看清楚她的内心。

他沉默拿出那张沈诺给她的手帕，上面的血迹已经被洗净，不等沈诺有所察觉，他的手已经伸到她面前。

沈诺感觉有道很轻的力在她脸上游移，是Ren在替她擦掉脸上的红色笔油。

心底深处传来一声轻响，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断裂。

压抑已久的眼泪瞬间溢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