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新茶

　　第二天一早，别院里来了位周管事。是南山茶庄的，来送新制的明前茶。

　　这茶还是胤禛和云棠亲自采来的。

　　清明前后，最是采茶好时节。

　　前几天，云棠在家待的无聊，便拉着伤势恢复了七七八八的四表哥去自家在南山的茶庄采茶。

　　春风和煦，茶香氤氲。几场绵绵春雨过后，气温开始回暖，山茶吐露新绿，柔软的新芽刚刚萌发绽放着春意。南边的茶山上云雾缭绕，在这茶园里深深吸一口气，似乎能品味到大自然的气息。

　　循着弯弯曲曲的小路上山，前面带路的管事边走边给他们介绍“：这春茶啊，早采三天是宝，晚采三天是草！小姐您今儿来的正巧，马上就要清明了，这时节雨水充沛、气温适宜，正是采茶的好时候，采摘的新茶制成明前茶品质最好…”

　　茶田里采茶的小娘子们言笑晏晏，戴着尖尖的竹笠，背着竹篓，采茶女轻捻嫩芽，随手放进竹篓，这是胤禛在紫禁城里没见过的春天。

　　云棠也背着个小竹篓，慢悠悠地走在山野茶园间，微风吹拂，裙摆轻盈，

　　管事找了两个采茶女来教他们采茶，云棠学得极快，没多久动作就似模似样的了，左手按住枝条，右手的食指和拇指夹住细嫩新梢的芽尖和一二片细嫩叶，轻轻地用力掐下来。手指翻飞间竹篓里就积攒了浅浅一层嫩芽。云棠动作灵巧，白皙纤长的指尖在青绿叶芽的映衬下显得更加晶莹剔透。胤禛到底没干过这等精细活儿，祸害了不少茶树，看得旁边的管事心疼又不敢说。

　　云棠玩的开心，哼起刚跟小姐姐们学会的采茶小调：

　　“天顶哪哩落雨仔呀弹呀雷啰公伊呀，

　　溪仔底哪哩无水仔呀鱼啰这个乱呀撞啰啊，

　　爱着哪哩阿娘仔呀不呀敢啰讲伊呀，

　　找仔无哪哩媒人仔呀斗啰这哩牵呀空啰啊”

　　吴侬软语，软糯慢调，唱到了胤禛的心坎里。

　　到底是受伤不久，采茶时弯着腰便会牵扯到腰腹部还没完全愈合的伤口。胤禛只是不准痕迹地微皱了皱眉，云棠就眼尖得发现了他的不妥。

　　“哎呀，忘记你腰上还有伤了，快先别摘了！”云棠语气里带了些小埋怨“我要是没注意到，你是不是还准备忍着不吭声？”

　　“已经没有大碍了。”胤禛抿了抿唇，不想扰了小姑娘的好兴致。

　　“骗鬼呢，你那伤口我又不是没看过，怎么可能恢复地这么快。”

　　“你看过？不是说，是钱叔帮我处理的伤口么。”

　　“额，”不小心说漏了嘴，云棠回想起当时看到的八块腹肌，耳尖泛红，“当时不是情况紧急嘛，我就先给你上了些止血药…放心，裤子没脱。”虽然挺想扒下来看看来着…

　　“咳咳…”胤禛脚下一个趔趄，差点被一株茶树绊倒。自从幼时因性子急躁处事不周被康熙赏了句“喜怒不定”后，他就开始“戒急用忍”，修身养性，寻常的时候并不喜形于色，总是板着脸一副冷淡的样子。今天却被小姑娘一句话差点破了功。

　　云棠也发觉自己嘴又秃噜了，红着脸把胤禛往茶园外推：“好了好了，旁边不是有条河么，刚刚过来的时候我还看到有几个老伯在那钓鱼呢，你也去钓吧，省得在这儿祸害茶树，周管事看得都快心疼死了。等我采完茶给你做好吃的。乖啊～”

　　于是，茶山上蜿蜒的小河边，胤禛头戴斗笠，穿着件青衣短衫，手中握着鱼竿，和几个白发老翁一起垂钓河畔。

　　春未老，风细柳斜斜。即便是坐在个小马扎上，这人也身形如松，气度不凡。四爷采茶不行，钓鱼倒是个高手，云棠的小竹篓还未装满，他腿边的木桶里就装了好几条四五斤重的大鱼了和不少河虾了。木桶装不了了，胤禛便把后来钓的都送给了借他小马扎和鱼竿的老大爷。

　　看了看天色。他放下鱼竿，袖子卷到肘部，露出漂亮的肌肉线条，拎起装满了鱼的木桶，往茶田走去。

　　晚饭两人是在茶园里吃的。茗芽炒鸡蛋、茗红煨土鸡、茗香蒸仔排、茗露小馒头。胤禛辛辛苦苦钓的鱼和虾也没浪费，鱼炖了汤，加了几滴灵泉水，汤汁奶白，香味勾的旁边的周管事直咽口水；河虾做了龙井虾仁。虾仁玉白，鲜嫩，芽叶清香，色泽雅丽，虾中有茶香，茶中有虾鲜，食后清口开胃，令人回味无穷。

　　野泉烟火白云间。饭后，两人在亭子里坐饮香茶，遥看云霞远山，岩下维舟，青溪流水暮潺潺。

　　新采的嫩芽不能直接喝，还要经过摊青、筛选、杀青、揉捻、干燥……等等10多道工序，才能实现从一片鲜叶到一杯好茶的蜕变。云棠郑重的把她采摘的半大筐茶叶交给周管事，叮嘱他一定要把这些单独制好后送到别院里。

　　待落日残阳之时，云棠和她的小竹篓告了别，踩着地上的长影下山回家，霍时洲拎着鱼桶，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侧。

　　两人并肩行走在余晖下，她哼着歌，脚步轻盈，个子勉强到他的下巴，地上高大和娇小的影子逐渐相叠。

　　  【注：康熙四十一年的四爷，还是一枚二十四岁热气腾腾的小鲜肉。有颜，有权，身材棒棒哒！】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