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食（30）

　　那位孙姐姐言辞有理有据，直言不讳。她说的也对，锦衣卫掌巡察缉捕之权，不可在内庭滥用私刑。一般来说，宫女犯错理应交由宫正司审查处置，但是既然锦衣卫插手了，那便不是简单的犯错。

　　棠依知道圣上派锦衣卫督查东宫，那今日之事会不会和东宫有关，和东宫的膳食有关？

　　那道青菜？

　　“你是谁？”

　　棠依见指挥使缓步上前，半蹲在两位宫婢身前问出这样一句话。照理说他应当没有见过孙氏才对，何以发问？

　　那言语中的情绪可不是问一个普通宫婢该有的。

　　棠依的眼神冷了一分，而后见到指挥使不由分说抓着另一名无辜宫婢，拖着她前行，再将其脑袋侵入水缸前还狠狠撞到了水缸边缘。

　　撞击的声音，宫婢挣扎的声音皆在棠依脑中无限被放大，她似乎又想起了十多年前噩梦般的画面。

　　“住手！”

　　一声呵斥吸引了施暴者的注意，听着熟悉的声音，他下意识松开了手，转身几步上前朝着棠依行礼。

　　“郡主。”

　　棠依略过他，直径朝那名宫婢走去，“你还好吧？”

　　看着宫婢额头上红肿渗血的伤，棠依心里难过极了。她救的不是宫婢，是母亲。她心疼愧疚的人也不是宫婢，是母亲。是那个每每遭受毒打，孤立无助的可怜母亲。

　　昔日她年岁尚小，能力不足以护住母亲，而今日她绝不允许有人向无辜的弱小女子施暴。

　　她替宫婢理了理额间散落的碎发，柔声道，“别怕。”

　　宫婢还在发抖，她还未能从刚才的恐惧中挣脱出来。她不解地望着眼前这位华服女子，她听到旁人叫她郡主，但是这样的贵人怎么会对一个宫婢如此？

　　棠依对那宫婢微微一笑，随后起身面对旁人时，脸上留下的只有寒霜。

　　她看着眼前威风凛凛的指挥使，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对方眼中似乎有一丝无措。她心知眼前之人已与往日大有不同，不能再用以前的心态看待他。

　　游一帆带着一丝急切道，“永宁郡主，在下也是奉命行事，圣上下令命锦衣卫严密护卫东宫，东宫的膳食出了问题自然是要管的，这两个宫婢妨碍公务……”

　　“游大人。”棠依打断对方的话，冷漠道，“我在门口看了好一会儿了，你把罪魁祸首带走便是，何必牵连无辜。难不成锦衣卫的威严，要靠当众教训小宫婢来达成？”

　　“郡主误会了，在下没有这个意思。司膳司的庖厨擅自为太子供养荤食，虽然那道菜名义上是由兰翠一人烹制，但焉知没有共犯或者隐瞒不报之人？”

　　游一帆此言一出，受伤的小宫婢连忙表示，“我什么都不知道，圣上下令不得为太子烹饪荤食，我们又怎敢忤逆？”

　　这时，掌管整个尚食局的掌事女官孟紫沄也来了，当着她及众人的面，游一帆的副手把那道兰翠烹制的青菜倒在众人面前，一股猪油腥味钻入鼻腔，青菜的间隙竟被人填入了肥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