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昕就这样把淮沙带走了,风尘仆仆地来,着急忙慌地走,好像多留一刻就要丧命似的。
寒月看了一眼棠依,见她面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是直直地望着沐昕带淮沙离开的方向。过了一会儿,她抬头望了望天。
“今天晚上怕是要打雷下雨了,淮沙见不到我,会害怕的,父亲可不会哄人。”棠依偏头望向寒月,一脸担忧,但仔细辨认却能见其眼中有期待之意,“寒月,你说父亲会对淮沙动手吗?淮沙身体可不好……”
“这……”
寒月并不好回答这个问题,她环顾四周见没有旁人才敢壮着胆子猜测道,“应该不会吧,驸马都尉一直都很疼爱小公子的。”
“这样啊……”
寒月也不去想棠依是不是有遗憾的意思,只是劝道,“郡主,这雨看着很快就要落下了,咱们回屋里去吧。”
棠依回到屋子里,该做什么就照常做什么。淮沙离开的第一日、第一月,她好像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只是在用膳时会下意识望向身边的位置,那里空荡荡的。
当初,如果淮沙真的溺水而亡,她面对的也该是这样的情形吧?
永乐十二年五月初五,距离淮沙离开已经两个月了。棠依每隔七日便会书信一封,派人交到淮沙手中,只是每次回来的人都说书信被沐昕扣了,甚至那个孙氏也出现在了沐昕附近。
这是一家三口团聚了是吧?
怒火满腔,棠依脑中浮现的尽是那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样子,与其交叠出现的还有常宁公主死前悔恨遗憾的面孔。
棠依掀翻了桌上所有的碗碟瓷器,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寒月被吓了一跳,她赶紧将其余下人赶走,然后上前掀起棠依的衣袖检查,果然红了一片。
“郡主,那汤是滚烫的,您再怎么生气也该顾及一下自己啊。”
“这一点痛,不及母亲遭受的万一。”
沐昕是个练武之人,他下手何其重?如果不是有个公主身份在,哪儿还能活六年?怕是嫁进来头一年就死了。
棠依天生早慧,甚至记得几个月大时候的记忆,这也是为何她始终与沐昕亲近不起来的原因。毕竟他的出现,便代表了常宁公主的哭喊。那样……悲伤、痛苦、恐惧、无奈、绝望的哭喊,时至今日每每午夜梦回她都还能想起。
“是我错了。”
寒月为棠依上药的手微微一顿,叹了一口气后说道,“郡主,您没有错。说到底,他还是您的亲弟弟。”
“不,他是那个贱人的种,他是贱人与恶人的孩子,他长大了也会跟他们一样。我不该心慈手软的,是我亲手断送了为母亲报仇的机会。”
心中怒火与懊悔交叠,占据了棠依所有的心神,就连被烫伤的手臂都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她双目猩红,眼中似有毒蛇一般,触及必伤。
寒月瞧着时候不早了,今日宫里设宴,下午这会儿太子妃都是要和其他妃嫔贵女游园的,棠依去晚了不好。
“郡主,咱先重新换身衣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