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食（4）

　　沐昕见棠依接受了淮沙，便放下心来。

　　棠依问道，“父亲，能让弟弟跟我住在一个屋里吗？我想时时刻刻都看着他。”

　　沐昕想着两个孩子都还小，放在一起也方便照顾，日后感情也能好些，便答应道，“行，现在搬你屋里去。”

　　棠依开心极了，她每天醒来与睡前的第一件事都是和淮沙说话，即使淮沙听不懂，她也乐此不疲。

　　淮沙第一个开口喊的是姐姐，他走路、穿衣、吃饭没有一样不是棠依教的，甚至启蒙也有棠依参与，棠依甚至比沐昕这个亲爹还要关注淮沙。

　　之后，沐昕请了夫子在家教导姐弟二人。自古男女七岁不同席，在棠依七岁这一年，淮沙搬离了棠依的院子。

　　那天天气不好，夜晚雷声大作，倾盆大雨。淮沙独自一人跑回了棠依的院子，拍打着房门。

　　“姐姐，姐姐开门，我害怕，姐姐……”

　　棠依本来就没有睡着，她也担心独自一人的淮沙，所以在听到淮沙的叫喊后立刻从床上下来，鞋子都未来得及穿，便去开了门将淮沙领进来。

　　“淮沙。”

　　“姐姐。”

　　淮沙从小就对棠依特别依赖，见到她之后便不撒手了。

　　棠依关了门，让淮沙换上干净的衣服，再拿帕子将他的头发擦干。

　　“还好没淋到多少雨，否则你今天晚上肯定发热生病。”

　　“对不起……”

　　看着乖巧的弟弟，棠依也不忍心说他什么。今天便罢了，明日再将他送出去吧。

　　姐弟两人窝在被子里，窗外的寒夜雷鸣、风雨潇潇，似乎都不能再影响二人。

　　淮沙说道，“我只要跟姐姐在一起就不会害怕了，为什么我不能一直和姐姐住一起呢？”

　　“因为……礼法。”

　　“那种东西都是骗人的，为什么要遵守。”

　　“因为……世人皆是如此。”

　　“不如此不行吗？”

　　棠依微皱着眉头，她也在问自己，不如此不行吗？她没有答案，也不能向旁人寻求答案。她只知道世人皆要恪守礼节，皆要遵循法度。

　　常宁公主淑慧恭慎，动止有礼，逾执恭俭，惇妇道。

　　母亲是如此的完美，可是却落得那样的下场。母亲为何会死，棠依心里一清二楚，但那人是她与淮沙的父亲，她不能将此事说出去。家族之中，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不能为了解一时之愤而至淮沙的前程于不顾。

　　眼下最要紧的，是淮沙。

　　“淮沙，日后若是姐姐与父亲起了冲突，你会帮谁？”

　　“帮姐姐。”

　　“毫不犹豫？”

　　“绝不犹豫。”

　　淮沙信誓旦旦的样子逗乐了棠依，她抱着淮沙，轻轻说道，“淮沙，姐姐只有你了。”

　　“姐姐在淮沙心里是最重要的，淮沙会永远对姐姐好的。”

　　沐昕奉皇命营造武当山宫观，如今已经走了一年了，郡主府里主人家只有棠依与淮沙。小孩子忘性大，更何况沐昕也没花多少心思在淮沙身上，他怎么可能在淮沙心里能越过棠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