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侄谈心

回到书房的二人，仍旧继续上午的教学，气氛颇为和谐，直到半个时辰后，下人得了郭氏的命令来禀报“杨氏哭哭啼啼的回了福寿堂听训去了，二爷跪在院子里不肯离去，说要陪着母亲，夫人命奴婢来请国公爷拿个主意。”

李章停下手中的字，冷冷一笑“二爷既然愿意跪，那就随他去吧，让夫人不必在意。”

“是…”

月姮也放下了手中的散文，担忧的问道“伯父，父亲他…”

当然不是真的关心，自己早就明白李玮的愚孝有多重，前世自己当上皇后之后，杨氏动不动的就来宫里打秋风，还撺掇着他向自己为庶弟谋取前程。

月姮早就厌恶了他们母子，只是再怎么样，也得做做样子不是吗？

“唉，记得那时候家里还未发迹，你父亲开蒙的有些晚了，再加上天分不高，又见识不多，被杨氏养的有些废了，说好听点叫性格老实，不好听点就是榆木疙瘩，你也不必在意，你的心不应该在此。”

李章重新拿起毛笔手不停，嘴里却很平淡的说中了月姮的心思。

“伯父，不怪姮儿吗？他们都说父女血缘深厚，无论如何，姮儿都得对父亲孝顺听话的…”

“外人总是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说出让人恼怒的话，你虽然小，可我也能看出你天资不一般，又是得天子教养，未来的路不会窄，你既然心思清晰，那就不要听旁人的话，看清自己的心就好。”

随着最后一笔落下，纸上赫然写着“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这是李白的诗…

“伯父…”月姮喃喃道。她没想到这世间还有如此能与自己心中所想，相同之人，所有人都在劝她，回去后要以和为贵，李玮是你生父，杨氏是你祖母，一定要和睦相处。

可他们又怎么会明白月姮的苦楚呢，从记事起，就要小心翼翼的面对如同疯妇般的母亲，又日日听着她们所说杨氏的粗鄙，李玮的愚孝，这让她如何孝顺呢？

“你在宫里出生，宫里长大，从未回过李府，也并未见过你父亲祖母，可想必他们的事，你确实是听过不少吧”李章摸着月姮柔软的头发叹道“福康公主我虽然许久未见，可是她的病情我也是听说了。”

“官家的长女，大宋最尊贵的公主，落得这个下场，也着实凄凉，而你作为她的女儿，李家的子嗣，在这种情况中，应该更为尴尬吧，无论向着谁，都不好过，可是你选择了你母亲…那个为了生你，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母亲。”

“伯父。”月姮听着他的话，不禁红起了眼睛，这才应该是她的生父啊“你懂的姮儿的难处，姮儿过的虽然锦衣玉食，可是却如同孤儿般，痛失父母，人人都知道往事，看着我便是一幅同情神色，可是姮儿不想要那种同情。”

“同情是这世间上最大的伤害，若我是你，怕是也会随着母亲疯撅吧。可是你这次回来确实让我很吃惊，你很聪明，聪明的不像一个四岁稚儿，也许便是书上说的天慧之人吧。”

其实对于月姮初次回府，李章也是心里打着鼓，他害怕万一月姮真的对李国公府敬而远之，或者不和，那才是让李府和宫里的处境更是尴尬。

却没想到月姮如此聪慧，看出来了情况，虽然与李玮杨氏不合，但是对于自己这个当家人，却是恭恭敬敬的，不端一点郡主架子，还特别知礼好学，实在是惊喜。

“书中所说天慧者，自降世起便知人事，通天命，月姮虽然聪慧，可自知还是达不到境界的，伯父莫要调侃我了。”

天慧者？

李章这便是说错了，月姮能现在跟他谈天说地，无非就是仗着重活两世的功劳罢了，但，虽然不是天慧者，称一称天选之人倒也不错…

就这样想着，月姮的面前不由得带了一丝笑意，李章见此，明白了她心情平复了，便把刚刚写好的字送给了月姮“伯父在此愿姮儿日后，能活的随心，不为俗事所恼。”

李白的诗用狂草写出来，给人一幅洒脱之意，月姮得了佳作，当即欣喜不已“多谢伯父赐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