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年间两茫茫（5）

这小孩子出生两天后，慕柔和江厌离便离开乱葬岗了。她们此番是偷偷溜出来的，只能够陪伴采薇短短的时日。

林采薇在这几天后，身体才堪堪好些了。

她的身体不错，但是完全母乳喂养还是有些勉强。于是姑母悄悄地在镇上买来一只刚产仔的母绵羊，采薇没有母乳时就喂给宝宝羊奶。

宝宝一天天的长大了，皮肤慢慢地变得光滑白嫩，笑起来比蜂蜜还要甜，讨人喜欢的不得了。

宝宝的眼睛长得随爹爹，都是桃花眼，里面藏着万里星空。

水镜外的魏无羡看着妻子睹物思人，心都要碎了。

魏无羡（我真不是个东西。死得倒是干净，只留下她们孤儿寡母在这世界上……成亲时，我还对采薇承诺了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宝宝出生一个月后，已经出落得玲珑剔透、玉雪可爱，像是年画上抱着锦鲤的福娃娃，让大人们看见她就总想要抱一抱、亲一亲。

宝宝的满月礼，姑父也是千里迢迢地从锦城赶来。于是几人便在乱葬岗上吃了一顿难得丰盛的饭。

回想起一年多前，乱葬岗虽然荒芜，但是有人气儿、热闹，如今却已是物是人非了。

姑父道；“采薇，可有给宝宝取名？”

采薇猛然愣住了，她想起自己曾经在和夫君在温存之时，也有想过给自己未来的孩子取名。

姑母为人细心，这些日子也看出来了些什么。她放下碗筷，叹息道：“景浩，暂时还没有。但是等会儿吧，采薇总要再想一想，毕竟名字可是很重要的。”

林采薇敛下眉眼，良久，她抬起头，语气缓慢却坚定。

林采薇姑父、姑母，我曾与阿羡商量过的。若我们有了孩子，都取名为玉。男孩单名为玉，女孩就叫做玉儿。

姑父赞叹道：“玉儿？真是个好名字！玉有着美好洁白的意义，更是比喻美德，这说明我们家宝宝以后会是一位贤才呢！嗯，玉儿……好听又好记！好名字！”

姑母年轻时颇有才名，她也颇为喜欢这个名字，喜笑颜开道：“《群经平议·尔雅二》曾有言：古人之词，凡所甚美者则以玉言之。《尚书》之‘玉食’，《礼记》之‘玉女’，《仪礼》之‘玉锦’，皆是也。玉儿——真是个好名字，配得上我们家宝宝。”

水镜外的魏无羡也是喜欢极了这个名字。

魏无羡由来放逐涂，多是才为崇。严霜玉汝成，瑕垢无终弃。我的玉儿，定能够成长为一代女侠！世家仙姝！

江厌离诗经有言：王欲玉女，是用大谏。玉儿是我们江氏珍爱、珍重的小宝贝。

小孩子长得很快，转眼之间，魏玉儿就长到一岁了。

姑父姑母早在魏玉儿满月礼后不久便回锦城去了，只不过姑母倒是每个月都会悄咪咪地御剑到夷陵来探望采薇。

乱葬岗有了一个活泼可爱、玉雪玲珑的孩子，增添了不少生气。

采薇眉眼间的阴郁之色，不知不觉间也消散了一些。

在一日清晨，采薇抱着玉儿到厅堂。

但是，往日摆满了餐点的桌子空空如也，甚至婆婆本人也不见踪影。

采薇抱着玉儿轻轻地走到婆婆的房间。

房间里很安静，似乎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够听见。

婆婆躺在床上，慈祥的面容一片平静。

采薇颤抖着双手，去探婆婆的鼻息。

但是婆婆并没有再呼吸了。她再也不会睁开她那双经过岁月洗礼而显得温和、智慧的双眼了。她再也不会醒来了。

婆婆，也离开她了。

采薇忍不住失声痛哭。

玉儿似有所感，也应声而哭，来送别慈爱的婆婆。

水镜外的温情和温宁亦是泣不成声。

世界上的每一个人，无时无刻都在失去。没有什么人，或是事物是永恒不变的。

她所在乎的，都像是流沙一般，最终随风而去了。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婆婆最后离开时，身上并没有太多病痛。

林采薇请求慕柔帮忙，把婆婆葬在了乱葬岗。

葬在这个陪伴她最后一段岁月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