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温客行一心复仇怎肯相忘？于是生扛孟婆汤，每每都是头疼发作、呕心沥血。

这次亦是因为回想起从前的往事，引得孟婆汤发作，疼晕了过去。

周子舒没有把温客行送去医馆，而是找了间客栈让他躺下，快速发信号让手下送来了“醉生梦死”。

“醉生梦死”可解“孟婆汤”之毒，这还是前世从蝎王那里知道的。

周子舒此前有燃“醉生梦死”助眠的习惯，日久天长故而身上沾染了“醉生梦死”的味道，这也是先前温客行发作的时候，呆在周子舒身边能缓解一二的原因。

“醉生梦死”燃起袅袅青烟，缓缓蔓延进温客行的梦里。

眼前父母死不瞑目、面目全非的尸体慢慢消失不见，他落在了一片花海之中，上一秒死于非命的父母此刻正站在不远处朝他招手，要他过来坐秋千。彼时他正提着剥了皮的老鬼主，身上的血腥气浓郁至极，他神色没了曾经的故作从容，眸子里的恐惧如实质般蔓延。

他快速把手里的血肉往后扔出去，还一边想把身上的血腥擦掉，可他低头一看，他浑身上下哪有什么血迹，手指依旧是干净的白。

温客行愣在原地，直到不远处的父母等不及走过来，父亲温和风雅、母亲温柔宠溺，朝他柔柔的笑：“衍儿……”

温客行下意识伸手过去，却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在他前面奔进父母亲的怀里，是甄衍，小时候的温客行。他就这么伸着手默默看着，看那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远方依稀传来一道稚嫩的声音：“甄衍弟弟，和我去河边玩吧……”后面还立着一个失笑的秦怀章。

“秦伯伯、子舒哥哥……”温客行听见小甄衍这么叫道。

暖风缓过，花香弥漫。耀眼的阳光打在那五个人身上，有些晃眼。

温客行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眼前瞬间暗了下来，眼前哪里还有什么花海亲人。他看见前鬼主带着一众青崖山的恶鬼正拿一杆长枪将他母亲捅了个对穿。

“不要！”温客行凄厉的叫声和温如玉一同响起，下一秒连他的父亲也跟着倒在了地上……

“不、不要……”

周子舒自从点了醉生梦死后，就在温客行身边守着，紧紧握住他汗湿的手。此刻见温客行突然浑身颤抖一直说着梦话，眼角不断有热泪淌下。

赶紧再将醉生梦死拨得浓郁一些，然后俯身擦去他眼角的泪，凑过亲亲他的额头，把他抱起来搂在怀里，不断拍着他的背哄道：“阿行乖、阿行不怕，阿絮在呢……”

温客行蜷缩在周子舒的怀里，明明比周子舒还要高小半个头，搂在怀里却是极小的一只。可怜兮兮的窝在他怀里呜咽，像只受伤的小兽，发出能让周子舒心碎的叫唤。

周子舒心如刀绞，把那人搂的更紧一点，眼角沁了一点泪：“是子舒哥哥啊，你能听见吗？衍儿……”

“不是，我不是……不是我……”温客行又小声喊了几声，然后才慢慢平静下来。寒冬腊月，生生汗湿重衣。

周子舒把下巴抵在他额头上，眼里的泪终究落了下来。

何至于斯，何至于斯啊！

天道何在，为何要对他的阿行如此残忍！

杀伐决断的周首领，第三次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