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陆:陟云（一）

转眼间便又过了数日。

以往玄都山众人每日乃至每年的作息生活都一般无二，晨起后练功，午时练剑，下午稍作休息再接着练，偶尔放松也是看看书，师兄弟间嬉戏打闹一阵也就无甚特别的乐子了。

可以说修道的日子日复一日，除了修为的增进之外，日日月月并无不同。

但自打几年前晏无师来到玄都山之后，就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了。

晏无师一日的日常有三，其一是“指点”玄都山一众弟子，其二是挤对玄都山一众长老，其三则是挑逗沈峤。

在过去的这些日子里，晏无师可算的是将玄都山上至掌教长老，下至弟子门生都得罪了个遍。抛开沈峤不算，其他人却是完全拿他没有办法，否则早把他从玄都山门的万级门阶上丢下去了。

可偏偏晏无是日日如此乐此不疲，好似根本就不觉得腻味，弄得玄都山上上下下一片哀号，恨不能将这尊大佛请走。

如此也过了许久，不知不觉间竟到了前阵子沈峤同晏无师说过去南方游历的日子。

中州至南有一海滨，海潮生退，嶙峋奇石，望之，如天之涯，海之角，日更月盈莫不出其中，斗转星移，星汉千里。

这天沈峤早早的收拾好东西，比定好的时辰提前些到了三清殿。

刚至三清殿的前庭，就见玄都山一众长老和弟子正站在庭内，神色都颇为严肃，甚至可以用苦怨来形容。

“这是怎么了？”沈峤不由得有些诧异。以往这个时辰不说各位长老，众弟子也还是没有来的。

甫一开口，众人都看向他，但过了好一会儿也没人回答。

“掌教师叔……”就在沈峤准备抓个人问问清楚的时候，终于有一名弟子小心翼翼地喊他，“您真的要去南方吗？”

“牧河，一大早的你们都围在这里作甚？”沈峤有些莫名。

宋牧河迟疑了下，又小心的凑近了些才对沈峤道，“师叔，晏宗主会随您一起走吗？”

晏无师？

沈峤怔了一下，温声道:“大概不会吧，他并未同我说过。”

上次提起时晏无师只道他考虑考虑，之后沈峤没提，对方一时也没想起来询问是哪一日。前几日玉生烟来玄都山，晏无师随着他下山了一趟，直至昨日半夜才回来。是以沈峤还未来的及问起。

闻言，宋牧河似乎有些失望和无奈。

沈峤奇怪地道，“为什么这么问，你们希望他同我一起走？”

宋牧河:“晏宗主很可怕的，掌教师叔您不在的话，我——”

“阿峤不在本座能吃了你吗？”

一道轻飘飘，懒洋洋的声音在众人耳边炸开，其实说话声音并不大，但用上内力，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这声调极其特别，不用回头去寻，都知道说话的是谁。

宋牧河更是抖了一下，话说了一半便再也不敢开口了，又惊又怕的往后退了几步，一下子躲在了师尊连善的身后。

晏无师从一旁的廊柱后转了出来。此前无声无息，根本没人注意到那里还有个人。

但这也意味着他们方才的对话，对方很可能一字不落全听了去。

念及此，宋牧河不由得连头也缩了回去，恨不得原地消失让对方看不见才好。

沈峤见晏无师丝毫没有刚睡醒的形色，不由得问道:“晏宗主何时来的？”

晏无师:“没多久，就跟在你后面才到。”

跟在他后面才到，这还叫没多久？！

该听的不该听的都听到了吧？！

宋牧河顿时心如死灰。

所幸晏无师并未继续追究，转而道:“沈掌教今日要走？”

沈峤看他一眼，奇怪道:“若我记得不错的话，应该早就同你说了。”

晏无师:“所以若我今日不来，沈掌教便要独自走了？”

沈峤一愣，不知是真没想过这个问题还是不知怎么回答，一时有些讷讷。

便是这片刻愣神的功夫，晏无师一把将他拽过，而后往外走去。

陟云（一）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