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齐思钧准时到达录制现场的休息室,这么多年的职业素养以及个人习惯促使着齐思钧永远是第一个到达现场的。他不喜欢那种在别人注视下做事的感觉,一个人在怎么狼狈,也是一个人的事。
今天情况似乎有一点点不同。
休息室里赫然坐着个周峻纬。如果不是昨天看了导演发来的名单,齐思钧可能会觉得自己这个心理医生太阴魂不散,都追到自己工作现场来。
虽然这种感觉也没好到哪儿去。
“老齐,又见面了。”看着齐思钧久久不出声,终是周峻纬率先打破了僵局。
“是啊,又见面了……周医生。”齐思钧纠结了下措词,还是没办法说服自己对周峻纬再亲近一些。
这是新节目开拍第一天,虽然嘉宾都是齐思钧比较熟的朋友,但大家毕竟也只是上个节目的几面之缘,齐思钧也不会主动揭开自己的伤疤给别人看。
他要好好维护自己的形象,又怎会会欢迎一个对他知根知底定时炸弹?
更何况他们信息根本不对等。
没有人会愿意跟一个有的不堪回首的过去和无法褪去的伤疤的人一起。
齐思钧打小就知道。
就在齐思钧还在纠结如何继续隐瞒自己的过去并且和周峻纬和平相处的时候,蒲熠星也来到休息室。
蒲熠星作为参加芒果不少节目的元老级人物,认识的工作人员也比齐思钧稍微多那么一点。来了之后就是一阵寒暄,走到休息室这一路上就已经口干舌燥。
“诶小齐,你来这么早啊,”蒲熠星随便找个地方坐下,跟齐思钧有一搭没搭的聊天,“今天你又是第一个吧?”
齐思钧正在擦眼镜片儿,闻言手里动作一顿,眼神不自觉飘向周峻纬“我今天不是最早的啊……”
蒲熠星瞬间来了兴趣。,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呦,合着峻纬才是第一个啊。可以啊,周峻纬,你这速度都超过小齐了。”
齐思钧松了口气,接着蒲熠星的话头“对呀,我来的时候……峻纬就已经在了。”
说话间,休息室的门又被打开,剩下的嘉宾也走了进来。蒲熠星忙着跟几人打招呼,也没在意齐思钧在叫周峻纬的时候那个诡异的停顿。
然而不远处麦吉尔大学毕业的优秀学子周峻纬却听的清清楚楚。
导演选几个嘉宾都是相仿的年龄,再加上志同道合,很快就打成一片。节目录完正好也没什么事儿,蒲熠星那几个便约着一起去吃烧烤。
齐思钧自然也没什么意见,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于是跟蒲熠星那几个去了。
周峻纬诊所有事儿,没跟几人一起进去,站在门口打电话。
等处理好一切进去之后,一抬眼就看见蒲熠星身边一个陌生男孩子。
疑惑的眼神投向齐思钧,后者瞬间会意,趴在周峻纬耳边悄咪咪的说“那是文韬,阿蒲对象,北大的。”
“蒲熠星还挺厉害,上哪儿去找这么好的男孩子。”周峻纬学着齐思钧的样子也趴在耳边说。
齐思钧被他的猝不及防的靠近吓了一大跳,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光速变红。声音也磕磕巴巴的“谁知道喔,阿蒲运气好。”
说完齐思钧感觉口干,下意识抓起桌子上的酒杯,送到嘴边的时候,却被周峻纬捉了手腕。
似乎是顾忌着齐思钧手上的疤,周峻纬动作很轻,手指松松垮垮的一圈,另一只手拿下酒杯。周峻纬又一次靠近,用只有两个人可以听到的声音低声提醒:
“老齐,你还要吃药呢,不能喝酒。”
齐思钧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周峻纬递来一杯椰汁“喝这个吧。”
“谢……谢谢。”齐思钧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周峻纬摆摆手没说话,转身陪唐九洲玩起了游戏。
“诶峻纬,你这也太厉害了吧?”
唐九洲的声音传进齐思钧的耳朵,后者抱着周峻纬给的那杯椰汁,微微出神。
其实这个医生人也挺好的。
周峻纬用清水洗了把脸,对着镜中的自己失神。
作为一个心理医生,他其实不应该喝酒的。
酒精会麻痹人的神经,刺激大脑分泌过多的多巴胺。
可多巴胺是会上瘾的。
周峻纬洗漱完后躺在床上,本想关机睡觉,结果看到齐思钧发来的微信。
起司君:峻纬,睡了吗?
JZ:还没有,什么事?
起司君:没有什么,只是你喝了酒,要喝点醒酒汤,不然明天早上该头疼了。
JZ: 嗯,知道了,谢谢你老齐。
周峻纬想了想,又给补了句。
“老齐,晚安”
齐思钧:晚安。
放下手机的周峻纬也准备睡觉,只是天违人愿,刚睡下不久的人很快被卷入了噩梦之中。
准确来说,这应该是齐思钧的噩梦。
因为这是齐思钧的童年。
小齐思钧从床上爬了起来,淤青布满了他裸露在外的所有皮肤。家里空无一人,地上还存留着家具摔出碎片。木屑,塑料,玻璃渣混在一起,没有一个可以下脚的地方。小齐思钧看起来习以为常,踏过满地狼藉来到厨房。
周峻纬看着小齐思钧垫着脚尖从厨房的冰箱里拿出了青菜,菜都烂的不成样子了,偶尔一只虫子从菜叶上路过,下一秒连虫带菜浸入了水里。象征性的洗了洗,因为再搓可能就会全部烂掉。
颤颤巍巍的把接满的锅挪到到灶台上,小齐思钧又往锅里添了一把面条。小心翼翼的加了点儿盐,又倒了一点点酱油,最后把青菜放了进去,就这样煮出了一锅素面。周峻纬看着小齐思钧盛面的动作,生怕他把自己给掉进锅里。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周峻纬探出头一看,是个满面油光的中年女人。头发乱七八糟的,随便绑在脑后,手里提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的是一点点的,少的可怜的,被虫咬过的青菜。
“妈妈。”周峻纬听见小齐思钧喊那个女人。
女人也没答应,把手里的菜甩到小齐思钧怀里,然后踏着她双廉价的红拖鞋走进厨房。
小齐思钧紧紧的跟在她后头,把怀里把怀里烂菜叶子塞进冰箱,然后给女人端了碗面条。
女人看了一眼,冷哼一声,也不管小齐思钧,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小齐思钧在原地愣了愣,然后拿起扫把开始打扫地上残局。
不多时,周峻纬瞥见外面有个男人进来了。
女人也不理,吃完了面条就坐在沙发上玩起了手机。
小齐思钧还在埋头扫地,手里的扫把突然被人夺去。还没来得及转身,就狠狠的挨了一棍子。周峻纬倒吸一口凉气,小齐思钧被揍倒在地,可棍子还在不停地落在他身上。
一下,两下,三下。棍子声逐渐停了下来,男人终于是累了。
小齐思钧还是一声不吭,爬起来跑到厨房里,又给男人盛了碗面条。
男人话也不说,吃完又出了家门。
小齐思钧默默收拾碗筷,听女人的身旁念叨。
“说来就来说,说走就走,真就拿我这当宾馆,天天板着一张脸给谁看啊……”
不堪入耳的话语接二连三的涌入小齐思钧的耳朵。声音太大了,他把水龙头开得老大,却还是盖不过这刺耳的谩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