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礼物
东方淮竹看着木盒中那颗鲛珠，不禁沉默。
鲛珠自然是美的，拳头大的鲛珠莹润通透，如最上等的羊脂白玉般触手生温，又散发月白色流光，即使是白日也不影响那如水流般的光芒倾泻而下，流淌出一片幽静的仿佛海上明月的幽光。
仿佛深海，犹如明月，美得如梦似幻，放出去绝对能让一群女孩子疯狂尖叫的美丽，甚至是木盒完全打开之时，边上就有人呼吸一窒。
毫无疑问这绝对是能讨世上绝大多数女孩欢心的礼物。但是，这，是颗鲛珠，水属性的，和龙珠有着颇高相似度的，鲛珠。
目光略上，木盒顶上是雨夕写的贺词——人瑞同称耀联弧帨，天龄永享庆溢期颐。
标准的百多岁老人才用的贺词。
看着挚友的笑脸，东方淮竹突然感觉手很痒，但可惜对症的痒痒挠不大好使，委实不能解意。思索片刻，到底是没有动，只偏了偏头，用一种我看你脑壳有包的语气问道：
“为何送我鲛珠？”
东方淮竹告诉自己要平心静气，雨夕这家伙习惯乱用词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这种贺词她虽然出人意料还挺挑火，但比起给深受女子追求之苦恼的她写郎绝独艳这种男子赞诗的事，也算不得过，她不和损友生这个气，气了就输了……
<(｀^´)>
所以你还是来给我解释解释为什么是这样的一颗鲛珠吧！
“不好看吗？淮竹不喜欢这光？上次你还约了我赏月，我还以为你会喜欢这种月亮一样柔和的光芒。”
雨夕笑容不变，是恶作剧得逞的愉悦，却在声音里略带着点迷茫，显得无辜极了——所以说雨夕你是什么单核处理器吗？表情和声音只能演技在线一个可太叫人别扭了。
东方淮竹沉吟片刻，想起她那惯用的火蜂蜜蜡与火玉珠，哪怕是在外不好用火玉珠的时候，她也用的莹石与明光水晶，单以照明这一点而论，确实是水系明珠更柔和美丽。
但她就是不喜欢水属性的明珠怎么滴了！
“你明知道的，我不甚喜欢我手中那颗龙珠，也不喜欢任何水系明珠。”
东方淮竹的语气有些低沉，当年虽说因祸得福，但总归有丝丝后怕，又牵扯出那么多事，虽未曾后悔，但也还是叫东方淮竹至今隔应着龙珠。
说来这事本也不值得她驳了雨夕的面子，若是换个中规中矩的贺词她也勉强看在鲛珠难得，雨夕专门去海中一趟的份上放过她了，但偏偏就是这么个贺词……
就是好气啊！
不必想就知道雨夕是故意的，这人用词习惯不走寻常路但又不是不知文意，好歹是不离本意的，这贺词…啧。
但东方淮竹不想如雨夕的意因那噎死个人的贺词发难，又不想轻易放过她。
所以，不给个合理解释你今天别想好过了！
“夕儿，原来我们已经疏远到你都不在意我的喜好了吗？”
故作伤感的语气，哪怕都明知道这是装出来刁难人的，也还是有人因此对雨夕报以眼刀。
雨夕：……啊，原来剑先生喜欢喝的苦酒啊。
好吧开玩笑呢，揉了揉脸颊，雨夕垂下眼眸，以一种更为委屈低落的语气缓缓而念：
“不是不在意，只是比之你的喜好，我更愿你福寿连绵。”
“这是我寻了好久才得来的深海鲛珠，蕴养了大半年，其中力量足够平和稳定，待你炼化了它，不出意外便足以化解你寒气之苦，保你百岁无忧了。”
听雨夕这话，东方淮竹诧异低头，仔细分辨之后，才确定这确实真就是深海鲛珠。
曾经鲛人也是这片大地的常客，可惜因为龙湾，真正的深海鲛人与大陆隔绝已久，致使现今大陆，几无人知鲛人也是水系的王者种族。
传闻鲛人生于深海海底，好望明月，奉月为神，可食月光，多性情温和，其力量亦是天然顺理气脉，平和冲突的效果。
如今海边偶尔会有鲛珠流出，但那都不过鲛人泣泪之凝珠，虽与鲛珠同名同貌，乍一看一般模样，但那也不过是人类的叫法，鲛人书中所记，那叫凝泪珠，是除了漂亮就没有任何用处的，仅用于卖与外族当灯光的商品而已。
而鲛人记载的鲛珠，则是鲛人采集月光，混以自身力量精血凝聚而成，还奉明月的祭品。
那鲛珠，在远古时代，也是背受追捧的珍宝，几乎能平和一切水系秘法的反噬，将所有水系力量化就平和。
——东方淮竹本是天生火属神通，木系本质，但因三年前用龙珠补充损耗的精元，生生给扭曲了精元本质，化就冰寒。
虽说因此得利可修寒气，但也有害，不仅体质变得寒凉虚弱，多了冬日畏寒的毛病，也损寿数，年老之后不知要吃几多苦头。
且因此番乃是本质力量扭曲所致，几乎药石无医。
但这鲛珠便是例外，其力量特性足以化解龙珠之力的霸道寒凉，让东方淮竹的精元法力回归原本，同时也不影响她继续修炼寒气，百利无害。
——或许原本还会因为鲛珠是妖力成果而另有影响，但有雨夕蕴养过，以其水法神异，鲛珠妖力也完全成立纯净灵气。
“淮竹。”
雨夕抬头，望着东方淮竹，笑容诚挚，仿佛祝福，却似肯定。
“我愿你余生，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
喉咙干涩，却并非因为感动，而是心底一股没来由的恐慌感，东方淮竹捉住雨夕的手腕，险些失控的捏紧。
无根无据，她到底不会因为一股情绪而失控，只是顺势将雨夕拉进怀里，抱着她，克制着那将要失去什么的恐慌，轻轻的环抱着她。
“谢谢你，夕儿，谢谢你……”
东方淮竹运着法力使声音不显异样，眼睛却是湿热。
“我一定，会好好的……”
东方淮竹承诺般低声应承，心底却是没来由的滑给一道疑问——愿我福寿连绵，那夕儿…你自己呢……
转瞬即逝的念头，并非没有注意，但她却是半点问不出口——她其实知道的，雨夕虽然演技单程在线，但若她真决心要隐瞒欺瞒些什么，那就是死也不会说的。
所以，不必开口，自己观察。
三、印象
东方淮竹对雨夕
东方淮竹才认识雨夕的时候，只觉得这个妹妹当真羞怯娇柔，好一个诗书中人。
小心翼翼的避着人群的小姑娘，一个人徘徊在不起眼的阴凉处，连她自家的侍女姑姑也是不远不近的跟着，那低着头手不释卷的模样完全诠释了什么叫两耳不闻窗外事，与她见过的所有世家小姐都不一样。
后来她就觉得自己错的离谱了，什么羞怯内向小娇柔，这分明是懒惰冷漠目中无人，以一己之力孤立了所有人！
仗着天赋异禀躲进水里逃避训练，总是待在最不起眼最不容易被注视到的角落里偷懒，别人主动交谈也总是淡着表情三两句聊死话题，噎死人不偿命，生怕别人看不出她的敷衍冷漠，除了爱看书，就没有一样和初印象符合的！
“入我满风营，未来几年里近半的时间都要和大家一起度过，雨小姐，虽然这算不上朝夕相处，总也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这样总是拒人千里，怕是对你不好。”
“无妨，你们不会失了教养。”
雨夕当时并没有多想，只当成觉得世家子弟做不出来针对欺负一个姑娘的事，但就是说出口的感觉，冷得有点像威胁，连东方淮竹也给噎了一下。
“虽是如此，但若往后无人与你为友，不会感觉孤独吗？”
“为何会孤独？书中自有万象缤纷。”
“寄情书中，总归虚幻，为何不看看身边鲜活？”
“人可没有书有意思。”
“书不是人写的吗？”
当时雨夕轻轻浅浅的笑了，收起了好似从不离手的书，而是捧出了一块包裹着一只蝴蝶的琥珀，递到东方淮竹面前，温声道：“东方小姐，你知道吗，这也是一本书。”
成人拳头大小的琥珀包裹着两只未曾见过的浅绿色蝴蝶，大抵是因为那不是普通蝴蝶，未曾褪去颜色，哪怕故去亿万年也依旧栩栩如生。
“东方小姐，这个世界的书有太多是人所不知不懂的，就像这块琥珀，你看懂了它的书写的过去吗？”
没有得到回应的雨夕并没有得意的显露，她以一种十分无趣的，寡淡的声音道：“这世间万物，都是书，记载着天地的痕迹，而这其中，人最没意思了，哦，妖也是。”
分明没见雨夕身上有一点儿傲气与高人一等的意识，却觉她身上有一种隐隐约约的，对所有生灵的蔑视感。
记载着世界过去的“书”吗……
东方淮竹举起雨夕留下的那块琥珀，对着阳光观察里头的蝴蝶，不得不承认，这确实很有趣，是能让人投入一生追寻的神奇。
但那不是她的兴趣，也不会是她的方向。
收起琥珀，东方淮竹心想，她大抵是被说服了，已经不再想着让雨二小姐勉强自己去与人交际了。
雨二小姐做实是个特别且有趣的人，她在她的领域一骑绝尘，把所有无关的一切抛在脑后。
这样的人，哪能忍心叫她分出心思去做不重要的事呢。
她当是个学者，而学者，不需要什么人际关系和修为。
但雨家送她来神火山庄，东方淮竹便自觉应该负起一些责任。
——虽然雨夕什么性格怎么做说到底和东方淮竹无关，但若非是因为她爹发起满风营世家子弟同修邀请，依着世家惯例，雨夕是不必面对如此陌生环境的。
人世百样，天性孤僻孤傲者不是没有，这世家间也并非没有那只履行职责而一辈子不曾结交友人的世家子先例，雨夕本不必要面对如此场面。
——当时的东方淮竹对雨夕的懒惰以及对在意之人的迁就还没有深刻认知，只以其入水即化的神奇能力猜测她以前修炼应未偷懒，便就以为雨夕在满风营的偷懒是因为身处人群的不自在。
自以为扰了人，便就心觉愧疚，想着，她应顾着点这雨二小姐，至少，顾着她修炼不要太拉。
而就是这样一次次不放过把人从水里逮出来，又因为书籍和故事渐渐有了话题，不知不觉间，二人交心，成了完全托付信任的挚友知己。
后来李慕尘也曾满是不解的问东方淮竹为什么会和雨夕深交还那般信任，分明雨夕是有着诸多缺点，看着就是个很不讨喜也好似并不靠谱的一个人。
那细数雨夕糟糕之处的样子惹得东方淮竹失笑，但对李慕尘的话也无可反驳，思考片刻，她只摇头笑道：“雨夕其实也没那么糟心啦。”
也不晓得东方淮竹对雨夕那是戴了几层滤镜，竟是对李慕尘说——
“雨夕她啊，有着水做的灵魂。”
一团水，没有外力作用时平静无波，也有着维护自我形态的力量，即接受一切，也拒绝一切。
东方淮竹有时会想，雨夕能和自己交上朋友，莫不是自己一身火焰把她煮沸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雨夕好像确实是在那一夜的惊鸿一瞥间，被东方淮竹眼中的火给点沸了。
雨夕对东方淮竹
蓝天大会之后神火山庄在道盟发出邀请，欲要建立一个供与少年一同学习交流的学营，欢迎各世家送人过来。
而这此两年前，王权山庄与神火山庄为首的神秘合作，至今只十余家人知晓内情起因，其余世家看着他们在细微处改变了处事手段，虽说能揣摩着跟着一起改变，但未能入内，到底有些不安心。
有心更进一步者苦恼与未能挤进核心，谋求发展者苦于寻不得门路。
如今神火山庄邀请下一辈一同学习，各世家虽各自思量，认为这是个机会，便也大多送了适龄弟子过去。
雨家地处贫瘠偏远，自是不必说，必然是要送人过去的，只是这人选……
雨家在大了神火山庄大小姐三岁的雨朝和性子薄凉孤僻的雨夕之间，最后还是选择了能看见傲来密传的雨夕。
雨夕自蓝天大会回家当天便领悟了半步领域，可化身入水，无形无象，雨家虽说底蕴并不浅薄，但到底没有多少东西可以教导了，故而雨家也是希望那传说久远的东方灵族，可以能给雨夕更进一步的机会。
而雨夕虽是不耐交际，但看了看那学营作息——早间自行修炼，午间统一修炼，晚间自己决定要不要加训，每七日一周期炼五休二，每四周期休一周期，节日不包含在内，重大节日前后休三到七日。
在保证了集合训练的同时不影响世家子弟修炼自家法术甚至还不耽误学习其他技能的作息。
算算下来，雨夕觉得比在家中轻松得多，再加上父母的期望寄托，便也就同意了。
不过她虽同意前去，但对其可没有任何期待，仅当是换了个环境，依旧我行我素，平等的无视所有人。
第一天见面安顿，雨夕记住了每个人，也可谓谁都没印象，单纯的把那水汽映影贴上了身份标签而已。
——直到第二天训练，雨夕悄无声息滑进淮水，身躯化水透明无形，却被东方淮竹一眼识破，神火流入水中生生把她从水里捞了出来。
第一次因一个人而震惊，彼时雨夕愣愣的看着东方淮竹，就见对方以一种震撼像是看到什么怪物又略带歉意的眼神看她。
“雨夕小姐，很抱歉打扰你的修行，但我东方灵族的训练之法亦有其道理，这午间，你还是随同我们一起修炼吧。”
雨夕：……这是把她偷懒当做她的独特修行之法了？
不过以为自家修炼法子被轻视还对对方感觉抱歉……
这东方小姐倒是不错的人。
至此，雨夕才算是记住了东方淮竹这个人。
后来东方淮竹一次次把雨夕从水里揪出来，总算是看清了她的真面目，却还是因着那莫名的责任感而从未松懈放弃雨夕的训练。
而雨夕虽说不悦，但这打不过还躲不了，也到底是承了人家的好意，对着东方淮竹能多坦诚几分，也不介意分享自己对世界的认知——当然，这后边一点，有没有雨夕在试图影响人家思维好图个清净，就不好说了。
拿着一块琥珀成功让人家放弃劝她交友的想法，但那个正直的小姑娘还是没放弃在她偷懒的时候把她捞出来继续训练，也是无奈。
不想受人注目的雨夕愈是躲懒愈是受人注目，愈是受人注目她就愈发想躲，死循环之下她对领域的修行倒是愈发精进，但总是躲不过东方淮竹。
终于在雨夕开始考虑要不要放弃得了的时候，她躲过一次了，彼时月夜清幽，雨夕顺水漂流，在淮水竹亭处偶遇未带面具，出神迷茫的东方淮竹。
她看着那个迷茫的小姑娘渐渐想通了什么，扬起一个带着天真与绝然冷意的，从容无畏的笑容，一种千万人吾往矣的气势。
漂亮得不可思议，于是一眼惊鸿，从此耐心上升了不知多少。
也不知是不是她自己先动了结交的心思，雨夕开始向神火山庄借书，渐渐和东方淮竹多了交流，彼此间一点点渗透对方的世界，直到玩笑般许诺彼此一切信息知识皆可共享，此生绝无欺骗。
那时雨夕才恍然意识到，东方淮竹成了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没想到夕儿真的能交到朋友呢。”
某次归家，得知雨夕有了挚友知己，那时还没见过东方淮竹的雨朝感慨不已。
“姐姐还以为夕儿这辈子都只会在意咱们自家人呢，没想到真有别人能如此特别，能获得夕儿芳心。”
说着雨朝还有点酸溜溜的，毕竟她是明白的，于雨夕而言，她们重要是因为是家人，而那位东方小姐，可是纯属个人魅力。
雨夕因为东方淮竹的影响，不复曾经对人心揣摩的不屑一顾，开始注意起人情百态的变化，对姐姐这颇为醋意的话也能领悟，不过，因为对象是东方淮竹，她倒是不愿顺着姐姐说她更重要。
思量片刻，她还是决定假做没发现姐姐的醋意，实话实说。
“因为淮竹有着如火焰明亮美丽的灵魂。”
“被那样的灵魂注视着，就算我是一团死水也拒绝不了被沸腾的结果呀。”
或者说，正是因为她是一团死水，才更无法拒绝那火焰带来的活力。
ps：最后，胆小的作者在这提个与本文无关的事，就是，作者卸载注销了微博，现在也不想下回来，所以只在这里提一提——
听说竹业篇剧版霸业改名了，叫王权弘业，作者就有一点建议想与人一说——淮竹是霸业的，剧版既然男主改名了不叫霸业，那女主也不应该叫淮竹，男主都改名怎么其他人不跟着一起改名呢？
我觉得改叫清竹就挺好的，弘业清竹，红叶青竹，多般配啊，这才是一对cp应该有的般配感不是吗？
连连剧版的cptag我都给想好了，红青、青红、颜色夫妇、植物夫妇、红叶青竹、竹叶、秉灯夜烛，随便什么都好就是别来碰我们漫粉的竹业！
霸业淮竹天生一对竹业指代且仅指代淮竹霸业！
希望有读者愿意提我去微博竹业剧版官博下提此建议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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