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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18年前。

“白郁，放学了你怎么还不回家呀？”

一年级的李老师见放了学之后白郁还留在班里，就走进班里问她：“你爸爸还没有来吗？”

李老师知道白郁是郁新扬领养的，不说父女的姓就不同，就是两人的长相也没有丝毫的相似之处。

虽说父女都长得好看，可两人的好看是不一样的。

一年级的白郁还是个奶娃娃，脸颊上有几分肉嘟嘟的婴儿肥，眼睛大大的，郁新扬又对她很好，穿着打扮都十分精致。

白郁正在画画，听到李老师问自己，白郁的眼神才从画上移开，看了李老师一会儿，奶里奶气地道：“嗯。爸爸让我自己回家，可我不想回去。”

李老师觉得好奇：“为什么不想回去呢？”

白郁就鼓嘴，复又低头继续画着。

李老师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就走到白郁身边，想看看她在画什么。

“让老师看看小郁在画什么好不好呀？”

白郁倒是没有阻止李老师，然而当她看到孩子的画时，一时间竟然有些愣怔。

她并没有看懂那副画。

白郁用蜡笔把纸的大部分都涂黑了，只在角落里画了一个穿着短裙的小女孩，手里拿着一颗糖。

李老师不解，就问：“小郁画的是什么呀？”

白郁没有回答。她一边收拾着桌上的蜡笔，一边将画塞到课桌里，最后站起身背上书包，对李老师道：“老师再见。”

*****

池震白郁！

池震斜眼瞟见白郁惨白的脸色，吓得差点停车。

白郁开车！

白郁额头上渗出一层薄薄的冷汗，却还是忍着痛冲他道，

白郁我左手也能打，枪。

池震把枪递到她手里。

白郁将手伸出窗外，咬破舌尖靠着刺痛逼自己集中注意力，只十几秒的功夫，池震听到连着的两声枪响。

然后就见前面原本一骑绝尘的轿车忽得慢了下来，左后胎处冒起了烟尘。

然而刘昊还在垂死挣扎。

池震大怒，一脚油门撞了过去，硬逼着刘昊调转了车头方向。

前面五百米有一处卡口，池震几乎疯了一样猛踩着油门死死顶住刘昊的车头，刘昊因为后轮没了动力，又被池震逼得紧，再也没了抵抗能力。直到后车厢撞上路障的时候，他彻彻底底露出了绝望的表情。

白郁见刘昊再无逃脱可能，原本吊着的一口气终于松了下来，头一歪，便压倒在自己的左臂上。

手中的枪随之落地。

池震小白，小白！

池震没来得及下车查看刘昊的情况，

池震白郁！醒醒白郁！

白郁脸上没有丝毫血色，像是一朵干枯的玫瑰，又像是易碎的琉璃，在薄而淡的日光下渐渐泛出苍白。

池震用手捂着她的伤口，却发现血越来越多，染红了她的外套，也染红了警车的座椅。

鲜血的温热灼伤了他，眼前的一片猩红似乎让他又一次感受到了姐姐死去时的绝望。原来他救不了她们，从始至终一直是这样，就算他当了警察，也还是救不了自己身边的人。

他是真的很没用。

池震白郁，白郁你醒醒行不行？

池震在白郁耳边絮絮叨叨，指望着她能醒过来骂自己两句，

池震小白！

白郁的呼吸渐渐弱了。

池震不晓得自己此时是个什么样的神情，只觉得绝望与无助涌上心头，一时间快要喘不过气。

好在陆离和温妙玲到的很快，一见这副惨不忍睹的现场也大概猜到了刚才发生过什么，正摸着手铐的当口就见池震眼眶红红地冲过来道：

池震搭把手，快！

陆离是头一次见他这副急红了眼的样子，霎时心里也沉了沉，把手铐递给温妙玲之后自己跟着池震到了警车边。

池震快，移到你车上去，送医院！

陆离当即反应过来，替池震开了车门之后又去开自己的车门，方便池震抱着将白郁送上车。

池震正要开车却被陆离拦了下来。

池震你干嘛！

陆离硬是把他从驾驶坐上拖了下来：

陆离你现在这副样子不能开车，我送她去。

说罢也不等池震反驳，直接关上车门发动，一脚油门倒了出去。

*****

陆离把白郁送到医院的时候，白郁已经因为失血过多开始浑身发冷。

陆离小白，小白撑住。

虽说已经知道此时此刻白郁是不可能听到自己的声音，然而陆离还是坚持喊了她几次，

陆离到医院了。

冲进医院的时候护士们都被吓坏了，以为是出了什么人命案子，当即就有护士准备报警。

陆离我就是桦城刑侦局的！

陆离拦住一个人就道，

陆离我同事中了枪，需要抢救！

一顿手忙脚乱之后，白郁终于被推进了手术室。

池震也在这时赶到。

一来他就拽着陆离问：

池震小白呢！

陆离瞟了眼手术室门外亮起的红灯道：

陆离进手术室了。

池震似乎听到了陆离的话，又似乎没有懂，站在那儿点了会儿头，又有几分不知所措。

陆离池震，池震！

陆离抓着他的肩膀晃了晃，

陆离池震！

被陆离吼了两声，池震这才回过神来，呆呆地看着他，神情颇有几分痛苦：

池震万一，万一小白出了事我……

陆离不会出事的。

陆离仍旧扶着他的肩，轻声却又坚定地道，

陆离她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