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周阳。
名字是爷爷给定的,按照老说法我是纯阴八字,生来就容易招惹阴晦的东西,所以名字必须起这个字。
作为老周家唯一一个男丁,当时我出生的时候,全家人脸上都笑开了花,俨然将我当成了全家的宝贝疙瘩。
但没高兴多久,怪事就来了。
先是我满月那晚,我爹专门摆了八桌宴菜,按照村里的习俗,这叫宴八仙。
上一次照着这个规格摆酒的,还是老村长的白事。
那天晚上,我分明的看见了堂屋里坐着个红衣女人,头上盖着个红头盖,那皮肤白的就跟纸一样。
被我娘抱在怀里的我,就这么咿咿呀呀地朝着堂屋笑。
那里一片漆黑。
这下几桌子人都吓坏了,饭吃到一半就起身告辞,往后事情就传开了,说我是个不祥之人,会给村里带来厄运。
说来奇怪。
如今我十七岁了,依稀能记得那晚景象。
的确有个女人,这件事情传得沸沸扬扬。
再后来我六岁那年,村子里发了大洪水,原本沉入河水的尸骨全都被冲到了村子里面。
我见一个妇人蹲在门口抽泣,就好奇的上前询问。
这一幕又被过往的村民看见,脸色一白转头就跑了。
次日村里就传开了,说我跟水鬼在聊天呢。
自那之后。
村子里再也容不下我了,每天都有人上门叱骂着要把我赶出去,就连村子里同龄的小孩,都被父母告知见到我就躲远点。
免得沾上晦气,后来事情是爷爷摆平的。
自那之后,我的床头便多了一个神龛,里面摆放的是一尊槐木雕。
那雕像一个凶神恶煞,一个满面阴笑,看着就很渗人。
后来我才知道,这雕的就是无常。
而且爷爷狠着脸叮嘱过我,每晚睡觉前,必须对着神龛磕头祭拜,三香持平我才能睡觉。
别人家都是拜神拜佛,哪有听过拜无常的?
可这个家里唯独爷爷的话,我不敢不听,只能照着规矩来。
还别说。
自打这无常被供起来之后,那些邪门事儿就再也没发生过,村子里的人也就渐渐没再找过我的麻烦了。
也就是那个时候起,我才知道爷爷是个雕刻师。
石雕、玉雕、木雕甚至是比较偏门的角雕、骨雕等,几乎就没有他不会的,按理说这玩意都是有钱人才买的,乡下人哪管什么艺术品。
可偏偏爷爷从来都不缺生意,不光是村子里的人,甚至还有从省城慕名而来的,在这破乡下等上好几天,为的就是等这么一件雕品。
那些城里来的大老板,出手阔绰。
一摞摞的红票子往外掏,都不带眨眼睛的。
我羡慕极了。
可是后来我才知道,这些人求的根本就不是雕件,而是这些雕件所起到的作用……一些颇为诡异的用途。
那时候新村长刚上任,儿子又取了新媳妇,可谓是双喜临门。
可偏偏他儿子没那福气,新婚不到一个月就落入溺死了。
据说小两口如胶似漆,结果这事之后,村长儿媳就整日以泪洗面,村长也是实在没辙了,于是便寻到了爷爷了。
我躲在门背后听得真切,他们讨论的是,怎么样才能把已经死了的村长儿子给留下来,让他亡魂继续留在村长儿媳身边。
这事儿爷爷答应了。
等到村长儿媳上门的时候,我也头一次见到那个女人,端的是个美人胚子,瓜子脸桃花眼,丰臀细腰,走起路来顾盼生姿。
只可惜来的时候手里捧着个骨灰盒,看上去憔悴得很。
村长儿媳来了后在爷爷房间住了三天,三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期间除了爷爷偶尔会出来,再无旁人能进去。
三天之后,她手里捧着一个盖着白布的雕件走了,脸上满是欢喜激动地神色,临走之前还差点非要给爷爷跪下来道歉。
自那之后,这女人就再也没来过,按村长的原话就是,饭也能吃了,觉也能睡了,只是气色越来越差。
不出一个月……就死了。
死了。
好端端的大活人,看上去没病没灾,但偏偏就这么死了。
然后爷爷就被请到了局子里,村长诬告说是他害了儿媳妇,要让他偿命。
人家局子办案是要讲科学证据,村长拿不出来。
爷爷自然也就被放出来了。
再后来某日爷爷带着我去祭拜亡者,我这才听到他一边往火里丢着纸钱,一边唉声叹气:“终究是人鬼殊途,本来将你丈夫强行留在你身边,就已经是不妥了,怎么还能强行房事呢?阳气亏损,就算他是无意的,你也遭不住啊。”
当时我也到了懂事的年级了,听得是满面通红。
心中寻思,这人都已经死了,咋还能行房事呢?跟鬼做不成?
到了后来我才明白,或许还真是这个样子。
因为从小到大都是爷爷在带我,所以等我十六岁那年,爷爷总算是舍得把这身本事传给我了。
自那之后,我才明白。
他根本就不是普通的雕刻师,他做的也从来都不是普通的雕件,而是一种流传很久,无比诡异的行当。
鬼雕!
所谓鬼雕,就是通过一些不同寻常的手法,让雕件起到不同的作用。
按照爷爷所说,求财未必得是财神,求子也未必祭拜观音,哪怕雕刻的是关公,也有能索别人的命。
这是本就是一种偏门阴术,招魂引怪是这一行常有的事情,而我八字纯阴,学起这本事来速度非常快。
仅仅用了五年,就把阴雕掌握的炉火纯青,即便是爷爷有时候都不由得感慨万千,说我真是天生适合这碗饭的人。
可谁承想。
第二年一个男人找上了门,然后爷爷便不告而别了。留信中告诉我,今后万万不能再刻阴雕,只刻阳雕!
如果真有人上门求雕件的话,千万要分辨仔细了,那人到底是为什么而来。
还有三不雕。
午夜不雕!月半不雕!无人不雕!
这三句话爷爷之前就给我说过,当时我只困惑他到底去哪了,至于他说的其他事情,我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事到如今我再回想此事,真后悔当时没有听爷爷的话。
那天晚上。
便有个女人找上门了,一个极漂亮的女人。
她来求雕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