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喜之日（下）

掀起红盖头，保持了许久的安静终于在这里被雷鸣般的掌声打破，饥肠辘辘的肚子们期待多时的晚宴也即将拉开序幕。由于晚宴需要敬酒，礼仪规则上，新人还需要再更换一套方便行动的服饰出来。

一起换好了衣服，准备出去的时候，刻晴的衣袖突然被甘雨伸手抓住，“阿晴…我好紧张。”

“紧张，怎么了？”刻晴一边询问着，一边用怀抱环绕着她，轻轻地拍拍她的后背，“没事的，在害怕什么吗？”

甘雨的脸埋在刻晴的肩膀上，“一会儿要给帝君敬酒。”是怕在帝君面前表现不好吧，“别怕甘雨，我走在前面就好了，不会有问题的。”

甘雨相信她，如果刻晴说没问题，那就一定没问题。冷静片刻，抬起头的瞬间就是和刻晴对上眼，好像，一下子就感觉好多了，“嗯，那我们出去吧。”

踏出门槛就能闻到，香气四溢，纷纷从宴会的方向飘来。灯火辉煌，已然上桌的美味佳肴更是被映衬得无比诱人。高举杯中佳酿，一声令下，全场宾客便可以动筷了。

“甘雨这孩子啊，幼时玩心重。本仙只是出去一阵的功夫，就把墨水撒满了整个书桌，我回来的时候，还想着这个小黑麒麟是谁家的孩子。”

果然还是逃不掉吗…甘雨羞怯地低头夹着菜，对自己留下的黑历史感到悔恨，物理意义上的黑。

“哎哟，我们刻晴也是啊。刚认识墨水的时候，挥着毛笔在家里龙飞凤舞，衣服上、脸上、家具上，画的全都是。”

听着长辈们的谈话，刻晴和甘雨都想马上挖个洞钻下去避难，心里只祈祷这个话题赶快结束。到这时，反而感谢有敬酒这一环节的存在了，可以名正言顺地逃离黑历史交流会，真是帮大忙了。

虽说是敬酒，甘雨的杯子里装的其实是茶水，比起自己，她更担心刻晴。

“阿晴，如果喝酒感觉喝不下了你跟我说哦，我倒茶给你。”要去敬酒的宴席非常多，一直这么喝的话，甘雨会担心她又头疼。

体贴…喜欢…但就算甘雨再怎么关心，喜欢也没办法再多一点了！已经到极限了！

“嗯…好…我会的…”直面她的温柔，刻晴表面上越是平静，内心的思绪越是翻涌，依旧是那么不坦率。

按照顺序一桌接着一桌进行下去，钟离先生今天的举手投足也透露着他古典的优雅。儒雅随和地品尝着盘中佳肴，时而远远地眺望融合在人群中的甘雨。尘世纷繁，沉重的契约之下，能在那孩子脸上看到发自内心幸福的笑容，令人宽慰。

“哎哎哎，一会儿敬酒你可要好好在甘雨上仙面前表现哦！”作为钟离的上司！往生堂第七十七代堂主！胡桃有义务要提醒他！

“都听堂主安排。”

“钟离钟离！快到我们了！”古灵精怪的胡堂主看样子才是最激动的那一个，两位新人到达时，胡桃率先起身敬酒，“恭喜恭喜！！！”

“感谢！堂主的祝福我们收下了，还望堂主与钟离客卿能玩得尽兴。”

甘雨也紧接着刻晴的话，“诚如刻晴所言，堂主，再晚些还有云翰社的戏曲表演，希望你能喜欢。”

“云翰社！好啊好啊，我一定会去看的。”说话间，胡桃的眼神还不忘提醒钟离，轮到你啦！

钟离端握酒杯，从容而有礼，“二位于此良辰美景，结此凤仪之好。伏愿，百年偕老，永结琴瑟之欢。上仙，玉衡，这杯酒，钟离先干为敬。”

“说得好哇！我还没到喝酒的年纪，就先以茶代酒啦！”胡桃随后也先行一饮而尽。反观甘雨，无论是神情还是动作，整个人如同僵硬了一般。

上仙？！

帝君行如此大礼，放在哪位仙家身上都没办法心安理得地一下子接受吧。甘雨都在心底琢磨着什么时候去给帝君赔不是了。

察觉到甘雨的异常，刻晴表现自然地和他们碰杯后，又跟甘雨的杯子碰在一起，“干杯？”幸亏有刻晴在，不然甘雨不知道要僵在那多久才能回过神来了。但是，帝君的毕恭毕敬，都是他努力融入人类社会的表现，要表现自然，不影响帝君的生活才是要事。

慢慢恢复了笑容，对刻晴，也对眼前的贵客说道：“嗯，干杯！”

忐忑地过了帝君这关，提心吊胆的状态才算真正结束。接下来的时间，这场欢庆的宴席才刚刚开始。

云堇今日所演绎的，乃是璃月传遍街头巷尾的故事——《虬髯公》。书本上、戏曲中，又或是海灯节的纸映画表演，这故事，从小到大，刻晴早已看得滚瓜烂熟。不过，和甘雨一起看，是从来没有的。

一曲戏腔，抑扬顿挫。锣鼓铿锵，好戏登场！

慈云洪展，救取生灵。九万里路翻山去，为见前尘梦里人。归乡盼至亲，家妹伶仃，难舍回座下。不知如意郎君居何处，遥瞻残月，翻山越岭，急走荒郊。寻得有情人，伴伊终生。凑了一桩婚，事了拂衣去。

锦上繁灯，台上台下，人声鼎沸。云先生的表演精彩绝伦，甘雨看得目不转睛。热闹的氛围里，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心里也不禁幻想：听戏喝茶、逗鸟遛狗、停停走走，这些，都可以和阿晴一起实现吗？

想到她，目光又悄悄地向她偏转。藏匿的视线在投出的刹那就被捕捉，联结作一条长桥，悬凝于空中。无限为她停留的聚焦，周遭全全变得模糊。

凡间的过客，唯独在发现她后心甘情愿地慢下了脚步。如此刻，不舍得拉开的距离，不肯断去的对视。

曲终了，漫长的掌声也宣告着游戏时间的开始。

“游戏…甘雨，要去和大家一起玩吗？”

游戏？终日忙碌于月海亭的甘雨，说起游戏，都是浅浅涉猎。璃月的游戏文化文化底蕴深厚，尤其是到了宴会时刻，更是百花齐放。没参与体验过，未免太可惜了，“我试试吧。”

“怎么输的又是我！我就不信了，今天一回都赢不了你？换游戏！”

“无妨，游戏就由北斗船长任选吧。”

凝光从容地俯视全局，似乎一切都在她的掌握当中。北斗叉着腰思考，想要通过骰子取胜凝光，果然难度还是太大了吗？那…思索时候，正好看见甘雨同刻晴在往游戏场地走来。哦？

“看来啊，某个人要迎来今天的第一场落败了。”

“你倒是会耍嘴皮子，不如说来听听你要玩什么？”

北斗的笑容很是自信，她绝对赢不了，“投壶，叫上甘雨和刻晴过来。”

投壶，是非常传统的一个投射游戏。由旧时宴会的射箭延伸而来，为了照顾不会射箭的宾客，便用箭投酒壶代替。也就是说，让甘雨这位神射手玩这种游戏，是做好了一起输掉游戏的准备了。

“算你聪明。但之后，你也得同我一起罚酒。”

北斗反而很无所谓，“哟，小小一杯酒，比起你让我喝的。凝光，你要不要自己数数刚才赢了我多少回，灌了我多少酒了？”

凝光的唇角多出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意，好吧，欺负她也欺负得差不多了。

北斗是坐不住了，直接走上前去邀请她们二人过来一起游戏。就连摆放投射用的壶子都很积极，就这么着急想看凝光输掉比赛的样子。

甘雨接过北斗递来的箭支，这个游戏，好像也在仙众地宴会中见到过。饮酒作诗赋歌，投壶博弈，都是他们最爱的游戏活动。甘雨虽然没玩过，但是作为弓箭手的手感和直觉可一点不逊色。

“哦！中了。” 箭支以华丽而优美的曲线正正好好落入壶中，甘雨第一次玩就正中靶心。

“好！！！太精彩了！”北斗在旁边用力地鼓掌，比她自己投中都要兴奋。

“欸？是不是有点厉害？”刻晴看得有点愣，开始阶段大家一般都是摸索手感的，上来就中，应该说，不愧是出色的弓箭手吗？

“厉害吗，我也不是很懂。”虽然不懂，但是刻晴的夸奖还是让她在心底绽出一丛花海。这游戏…挺好玩的…

北斗激动的样子，倒映在她的眼眸中，只有凝光沉默着，笑而不语。果然正如先前预料的那样，几轮下来，甘雨大获全胜。

“罚酒环节！”北斗兴高采烈地给凝光的杯子满上。凝光拿着满满一杯的酒水，先手挪过酒杯与她的碰在一起，“敬你。”

“哈哈哈，我就爱看你输掉游戏喝酒的样子。”

穿花蝴蝶翩翩舞，玉盘珍羞，金樽清酒。机关棋谭，七圣召唤，轮换的游戏进行了一场接一场。狂欢的氛围渲染着整场宴会，甘雨也不由自主地学起吟诗作赋。

游戏的时间总是短暂，见时辰已晚，下人便前来提醒她们道：“大人，时候到了。”礼数流程如此，即使刻晴和甘雨还没有玩够也得前往洞房了。

“囍”字高挂，红色的布匹左右牵连，整个房间都由布置的烛火照明。二个人在一起的话，反而不用保持拘谨了。在妆镜前摘除掉金银首饰之后，刻晴便躺到床上休息了，回忆起婚礼的全过程，仰天长叹：“忙了一天可算是忙完了。”

“阿晴，还没有吧。”

是在什么时候，甘雨睡到了她的枕边。长情的对视，比告白更直白。甘雨伸过来的手，抚摸着她的脸颊。靠拢的肢体，凑近嘴角的吻，比言语更嘹亮。光晕，逐渐变得暧昧。

拥吻的次数，反反复复。只有上升的体温，是无法撒谎的，最坦率的。唇妆的变淡，也只有可能，是印在身体的各处。

……（删减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