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那日出了漱芳斋乾隆带着忻嫔先回了养心殿，军机处的一众大臣尚在侯旨，顾念后妃的身份，乾隆叫忻嫔依旧在偏殿等他，看着小燕子欲言又止的样子，乾隆轻轻拍拍她的手背稍事安抚便急匆匆的去找几位大臣，皇上朝政繁多，小燕子自问做不得令妃那般的解语花，也不如其他妃嫔温柔善解人意，后宫哪个不是多才多艺，便是之前的惠贵人，弹得一手好琵琶，她这样不懂欣赏的人听了也觉得此曲只应天上有。小燕子在偏殿一个人琢磨着，胡思乱想，越想越难受，一会儿想自己一会儿想其他嫔妃，一会儿又觉得乾隆这样的脾气性格怕真的对她就是一时兴起，一会儿又觉得皇阿玛对她如此体贴用心肯定是真心真意，想着想着便又钻进牛角尖里，越发觉得自己的宠爱不能长久。

“娘娘用些点心吧”月心将点心放到桌上，扶起蹲在地上的忻嫔柔声说道，扶着她坐下后还不忘轻轻为她抚平衣服上的褶皱，被人这么温柔的照顾，想起乾隆身边那些小意温柔的女子，小燕子一股道不明的火气涌上心头，她冷着脸对月心道“你出去吧，”月心见状赶忙跪下“娘娘”，她从前照顾得是一位不得宠的常在后来那位病死在宫里她便被调到浣衣局，好不容易有机会离开那里，月心在储秀宫一直小心谨慎，这些日子下来，她觉得现在这位是难得的好主子，月心猜测忻嫔怕是因为她私自通风报信生气，便急忙辩白道“奴婢有罪，奴婢是怕娘娘和五阿哥一直僵着外面的人不晓得里面的事，传出什么不好的平白坏了娘娘的名声”

小燕子听她话说道一半，刚想解释自己没有生气，又听到后面的话一时想到那个时候的情景，“难怪皇阿玛来的这么巧”，明月被她的话弄得更慌，以头叩地，接连认罪，偏巧这个时候乾隆进到殿内，眼见这般场景，一时搞不清状况，他看向小燕子，她扭过身不愿瞧他，乾隆便只好对着地上的人道“月心，你给朕讲讲这是怎么回事”，月心还未开口，小燕子先道“皇阿玛真是了不得，我宫里的人您认得比我还清楚”，她身边近身侍奉的一直是素荣素锦，若不是为了刻意躲着这两个人的念叨她压根没注意过月心月影，乾隆连她没注意过得人都叫得出名字，这个月心又能瞅准时机来养心殿通风报信，小燕子很难不多想。乾隆听着她这般语气并不急着辩解，他绕过尚且跪在地上的月心来到小燕子的身边，将心上人纤纤背影搂在怀里，缠着她脖颈轻轻嗅了嗅又咬着耳朵低声说道“朕可闻着醋味了”，小燕子被拘着没处躲他，只好埋着头装鹌鹑，看人实在害羞乾隆到底不舍得再逗，便又对月心道“下去侯着吧”。

月心退下后面乾隆又道“朕原本还要重重赏她”他特意只把话说道一半，小燕子果然气急，呛声道“反正都是您的人，怎么赏不都是您说了算”，一想到自己身边都是别人的眼线，小燕子看着眼前的男人，心里生气偏偏又想不出办法。就是她不说乾隆也猜得出她的心思，落座后主动说道“你要是觉着朕安排的人不好，朕过几日叫四大才子他们来储秀宫服侍你”，紫薇嫁去福伦家这些人不方便都带着，倒不如赐一批新的，乾隆正盘算着，小燕子问道“她们来了是换走这些人吗”，见女孩歪着头盯着他身上的玉坠一副恹恹的神情，乾隆一时纠结起要不要同意，他当然不放心小燕子跟着一群奴才整日胡闹，但若是只在储秀宫里，关起门也没什么吧，乾隆一边自己说服自己，手一边忍不住揉起女孩的脸。被揉了几下见对方没完没了的架势小燕子向后躲了躲，“还是算了吧”她忽然低声说道，又接着说“还是给他们寻个更好的去处吧”乾隆不喜她这般语气打断她的话说道“储秀宫就是好去处”。

小燕子却不接着说话，手摸着他腰间的香囊，反复摸了好一会儿，突然仰头看着他说道“皇阿玛这个香囊是绣娘绣的吗”，肯定不是啊，小燕子早在令妃那里见过这个香囊，他日日带着别人的东西，却处处拘着自己，插手自己所有的事情，这是什么道理？这些话小燕子没有直接问，只是疑惑的看着乾隆，一双圆圆的眼睛写满责问，有些话不必非要挑明，乾隆拿掉香囊扔到桌上，又摘了玉坠照旧扔在一边。小燕子收回视线磋磨起手里的帕子不再言语，两个人都不说话，一时间氛围格外凝重，“朕若是再年轻些这种小情侣生闷气的情趣倒是也愿意陪你玩”乾隆边从椅子上起身边扬声说道，见小燕子看向他，又故意拿起桌上的香囊说道“朕完全可以不惯着你，完全可以在刚才就离开”，乾隆看着小燕子疑问的表情接着说道“你觉着朕处处控制你，朕自问你想出宫朕也同意了，你觉得这些人用着不好朕也愿意换回四大才子，你自己想想，换成永琪换到宫外就没人拘束你了，为人妇难道能一点不被拘束？”，小燕子被问的哑口无言，她从未想过和永琪婚后会过什么日子，她那个时候只是一心觉得解决愉妃的矛盾她就可以跟永琪恩爱下去，她没办法回答这些，只好继续低头摆弄手帕。

一时怒上心头乾隆干脆不再搭理她转身快步离开了这里，“送忻嫔回宫吧”他对等候在外面的吴书来吩咐道。

该说的能说的他早就说过，也对她许过承诺，平日里对她更是耐心用心，前朝后宫能得他这么用心的能有谁，便是这样还觉得不满意？给她自由？乾隆当然不会这么做，要叫她自己想想清楚，要什么自由，宠爱和自由只能有一个。

乾隆二十三年二月十八，明珠格格大婚，“诉衷情处，些儿好语意难忘。但愿千秋岁里，结取万年欢会，恩爱应天长。行喜长春宅，兰玉满庭芳。”

小燕子看着紫薇离宫，面上笑盈盈的祝福她，心里还在想着那日乾隆问的话，嫁给心爱的人也要被拘束在一方小天地里，也没有自由吗，她忍不住看向站在皇后身边的男人，他好像感受到她的目光，一瞬间两两对视，在看向女孩的时候乾隆就猜出她在想什么，这两天他故意冷落她，每每夜里总忍不住想起她，同她置气倒是叫他夜夜难眠，要不要再多给她自由，再多一点点也没什么。

当晚乾隆主动去到储秀宫，早想好的话还未说出口，倒是小燕子问道“您给月心的赏赐呢”，这算什么，乾隆一时接不上话，过了一会儿说道“明儿个朕叫小路子给你送来”“又不是给我的”小燕子嘀咕了一句便不理他接着跟手里的针线较劲“怎么也学起这些费眼睛的东西了”乾隆瞧着她气鼓鼓的样子，又看她手里四不像的东西问道，“皇上不是就喜欢这些”随口答了一句，小燕子接着鼓弄手里的线，“干嘛”线被人抢了去，她有些生气，语气便冲了些，反应过来又觉着尴尬，乾隆握着她的手指，瞧着她手上被针扎的好几处伤，又心疼的说道“学这些干嘛，朕什么时候要你学过这些了”又说“你不用管别人怎么样，朕对她们什么样，你进宫之后朕对你什么样，不必妄自菲薄”又说了好些话才哄得小燕子搂着他哭了好一会儿才算完。

打这之后，储秀宫六宫独宠依旧，便是宫里再进新人也没谁能分到宠爱。

乾隆二十三年五月，永琪迎娶侧福晋，二十四年六月，侧福晋生下第一子，同月十三日夭折。

当时忻嫔尚在孕中，听闻此事不免感同身受，想起那日她曾见过永琪的侧福晋一面，彼时她也是刚发现已有身孕，去慈宁宫听太后教诲时正遇上永琪带着同在孕中的侧福晋到慈宁宫拜见太后，既然遇到便难免在一处寒暄了几句，便是这一次见面，叫小燕子彻底断了跟永琪的感情，从前的时光早就淡了，只是永琪带给她的快乐她一直忘不掉，但是看着侧福晋那双像极了自己的眼睛，小燕子心里泛起恶心。后来乾隆问起时，小燕子揪着他的衣领质问他怎么给永琪赐的福晋，“这可不是朕的意思”个中缘由小燕子也能猜个大概，只是一股火没地方发泄，听他说完小燕子抱着被子便要下床，“朕走，朕走行了吧，”从这之后便做定了乾隆一吵架就要分房睡的悲剧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