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办公室里，传来笔尖和纸张摩挲的沙沙声。
乳白色的灯罩被男人用手摆弄了两下，偏移的光源被重新聚焦在桌上那一堆打印文件上。
灯罩上的手指很细长，指甲修剪整齐，指节白净。将光线调整到合适的位置后，男人收回手，拿起一旁的凌美钢笔，继续在打印的资料堆上奋笔疾书，写下一行行隽秀的小字。
紧邻的写字台上，堆着厚厚一沓病例资料，男人时不时对照旁边一本一千多页的原版书，在刚刚写下的内容上涂涂改改。
俊朗的脸部线条被灯光照得分外柔和，鼻梁上架着的金丝边眼镜，给他平添了几分书生气。他似乎写得不算顺利，嘴唇紧抿成直线，靠近下唇的一颗小痣绷得紧紧的。
笃笃笃——
敞开的办公室门口传来敲门声。
“顾医生，我爸爸晚上老是喊疼，能不能给他开点止痛片？”
第一次没得到回应，站在门口的女人又叫了他一声，“顾医生？”
男人猛地抬起头，两大摞贴满了便利贴的资料，因他的动作摇摇欲坠。他赶忙伸手扶住，从资料缝隙中循声望去，“你是二床的家属吗？”
“对对对。”女人撩拨了一下本就整整齐齐的发丝，今日她出门前特意画了一个淡妆，为的就是在顾医生当值的这一天，给他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
“王医生不在吗？”
王医生，是二床病人的住院医师。
女人稍微愣了一下，随即说道：“我没找到王医生，但是我爸爸疼得受不了了。”
一听病人疼得受不了，顾魏立刻放下手中的笔，摘下眼镜，从一大堆资料里起身，跟着女人身后，往病房走去。
经过护士站的时候，顾魏同值班护士长打了招呼，“文姐，你有看到王医生吗？”
文姐很是热心，“我刚刚还看到他，应该没跑远吧。要我帮你打电话给他吗？”
顾魏是神经外科刚刚调过来的实习生，报到第一天，就瞬间提升了神外的平均颜值。更难得的是，人长得帅，脾气却相当随和，做事还虚心，上至主任医师，下至小护士，提到顾魏，没人不夸的。
“那麻烦文姐，联系一下王医生，二床的病人说晚上疼得睡不着，我先去看一看。”身为实习医生，他尚没有资格给病人采取其他治疗措施。
说白了，他连一唤【1】的资格都没有。
一听是病人的事情，文姐也不含糊，朝他点了点头，转身拿起护士台的电话，打给了王医生，然后派了一个小护士跟着一起去看看。
顾魏跟着女人来到了病床，床上躺着的男人脸部轮廓凹陷，被病痛折磨的不轻，厚厚的绷带从额头一直缠到眼睛。听到脚步声，敏感地侧头“看”向他们。
“爸，顾医生来了。”
“顾医生来了？其实我没事，是我女儿不放心。”
尽管对方看不见，顾魏还是露出了温暖的笑容，他的语气轻快，“你女儿那是孝顺你，担心你才会这么说的。我先帮你看看伤口。”
男人应了一声，顾魏俯下身，熟练地解开绷带，病人刚动了颅脑手术，手术后的疤痕显得有些狰狞。
“挺好的，伤口愈合的不错，再过几天都可以拆线了。”一旁的小护士将托盘递了过去，顾魏取了干净的纱布和绷带，重新给病人包扎固定。
“等下王医生会过来瞧瞧，夜里如果实在不能忍，我们再给你开止疼片。”顾魏说话语速不快，不含一丝杂质的声音，听上去让人有股莫名安定的力量。
“好的，谢谢医生。”
“等等，顾医生。”顾魏即将走出病房的时候，女人从后面追了上来，“顾医生，我能单独和你聊聊吗？”
“那去办公室吧。”顾魏犹豫了片刻，还是答应了。
“你的父亲虽然得的是神经纤维瘤，但是他还算幸运，没长在前颅底的位置，也没有压迫到视神经，手术也很成功，你可以放心。”顾魏给女人倒了一杯水，将病人的情况简单明了说了一遍，“病人底子不错，恢复起来挺好的……”
“顾医生。”女人没有接顾魏递过去的水杯，而是直接打断了顾魏后面的话，“我们家就我和我父亲两个人，之后出院了，我也不知道怎么护理，能不能和你加个V信，方便我以后有事情问你？”
女人仰着标准的45°斜角，力争将自己最美的角度，呈现在顾魏的面前。
“护士站那边有相关的护理文件，出院的时候，你可以问她们要一份。按照你父亲现在的恢复速度，你不需要太担心。”
顾魏淡淡一笑，拒绝的话说得很是婉转。
“顾医生，你有女朋友吗？”曲线救国无效，女人索性采取了正面进攻。
顾魏一时语塞，来到神外半个月的时间，这已经是第四位变着法问他要V信的人了。
咚咚咚——
门口响起重重的捶门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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