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死是一个漫长的累积过程,就像癌症一样,身体里本来就有原癌因子,
经过漫长的累积,癌变的细胞越来越多,无法根除或抑制的时候,只有死路一条。
人们往往归结于抑郁症的死因,多半只是浮于表面的导火索。
背后真正的原因也许是那一个个破灭了的希望,那一句句刺进心里的话,
那一天天挨过的日子,那一次次挣扎着却以失败告终的改变,那一点一点被消磨掉的意志。
坐在天台边缘的弦子看到了不知道是从哪飘来的一片樱花瓣,伸手接住了它,自言自语道,
弦子“他们派你来为我送别的吗?”
画室有一面窗正对着楼下的樱花树,弦子画过最多的植物,大概就是着这颗樱花树了。
他喜欢花开时,那一片璀璨的粉色,喜欢风拂过,落了一地的花瓣。
如果人有来世,他愿意做一只枝头的雀仔,陪着这树看花开花落,云卷云舒。
高木“弦子,你下来。”
阿水和高木终于跑到了天台边,上气不接下气地跌坐在地上,
阿水“弦子,有什么我们下来说。”
天台上已经有几个消防员部署救援方案。
弦子“没什么好说的了,就这样吧!”
高木看着弦子颓废的样子有些伤心,恳求道,
高木“你艺考都已经拿到央美的预录资格了,你振作一点,很快你就可以摆脱这样的生活了。”
弦子“很快是有多快?一秒?一天?一年还是一辈子?”
弦子的眼里没有光,只是呆呆地看着东边的太阳在慢慢地往西边移,还有多久这一天才会过完。
阿水“很快,还有两个多月,68天,过了高考,我们就解脱了。”
阿水边跟弦子说话,边摸索着接近他。
消防员“同学有什么话我们下来说好吗?上面太危险了。”
一旁的消防官兵也帮忙劝解。
弦子“危险?下面不是更危险吗?那么多可怕的人,都聚集着想要生吞活剥了我。”
多么令人悲伤的事实,可是弦子竟悲伤到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高木“不是的,你还有我们的。你还有你的画,你给自己造的世界,如果你不想出来,一辈子活在里面就好了。”
高木有时候还挺羡慕弦子的,他不喜欢这个世界,他会画画,他还可以为自己造一个世界出来。
而他不喜欢这个世界,每天还要说服自己活下去。
弦子“可以的吗?”
弦子想起了他的画,他为自己编织的每一个梦境,有些恍惚。
高木“可以的,来,把手给我。”
高木靠近了弦子,向他伸出了手。
弦子“不,不可以的。如果可以的话,他们就不会伤害我了。”
弦子低下头看看楼底下的人群,认不清他们的嘴脸却时常能想想出他们嘲讽的模样。
弦子“我常在想究竟是这个世界接纳不了我,还是我在排斥着这个世界。”
弦子“曾经我也好想爱这个世界,最后却发现我好像在慢慢失去爱它的能力。”
弦子的眼前渐渐被泪水模糊了。
弦子“你知道樱花坠落的速度是多少?每秒5厘米。你知道人坠落的速度是多少?我很快就会知道了。”
弦子站起身,展开双臂,他想要像花儿一样,亲吻着大地,跟它做最后的告别。
弦子的话有些触动了高木,他是理解弦子的,他能感同身受。
曾经他也很想热爱这个世界,但是好想世界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好。
某一刻他竟有些魔怔了,他想伸出手,去推弦子一把,他觉得与其这么痛苦不堪的活着,倒不如死了才能够解脱。
他也想像弦子一样,跳下去,一了百了。
可是这是不对的。如果死了就会什么都没有了。
那些曾经牵挂着我们的人,还有那些我们曾经牵挂的人,那些美好的记忆就会伴随我们的消失而消失。
高木猛地清醒过来,抓住了眼前有些摇晃的弦子,道
高木“不对,不对,没有一蹴而就的生活,只有成为最强大的人才能够主宰自己的生活,才能改变世界。“
高木”弦子,我们都错了,不是世界不曾接纳过我们,也不是我们排斥着世界,而是我们活在了别人的世界里。“
高木“我们只有足够强大,才能做回自己,才能从别人世界里走出来,我们要创造属于自己的世界。”
挣扎间,高木将弦子推向了阳台内侧,阿水和消防队长压制住了弦子,不幸的是高木没有站稳,一失足竟从天台上摔了下去。
高木 记得以前老师讲《我与地坛》的时候曾说过,死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活下去才是不容易的。
高木 人活着的时候总是不懂得珍惜,到了临死前才会惊觉自己对人世间的留恋与不舍。
高木 人间便是炼狱,人大概只有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才会参悟人生的真谛,才会忆起这世间的美好。
掉下去的高木,并没有挣扎,保持着一份安详任凭血液倒流。
高木“原来书上说的都是真的,原来生命的最后时刻是会倒带的。原来我以为渐渐模糊了的面孔在这一刻会如此的清晰。”
高木的回忆里出现了米绿的片段,他想要伸手去触碰米绿的脸庞,但是没有力气。
高木“如果可以,真想再回到那个时候。”
高木缓缓闭上眼。
新海诚曾说:“秒速5厘米,那是樱花飘落的速度。”
在樱花落地之前一定要奔跑着去追,当樱花的花瓣掉落到地上的时候,一切就来不及了。
可是我们的距离又有多远呢?
到底该用何种速度才能跨越人海,追赶到你的身边呢?
以后又是多远之后,未来又是多久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