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问的太过突然,蓝湛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
那一刻心里大概是兵荒马乱的,他们谁都没想好该怎样把这件事情告诉魏长泽,却不料对方先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按理来说,24岁,早就成年了的年纪,对于这件事情应该有成年人的冷静,但是,他却慌乱地像是早恋被老师和家长抓包了的小孩。
他不能否认,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甚至在想,如果一开始魏长泽能料到他把他带回来会造成现在这样的局面,他肯定是不会把他带回家来的。
念着养育之恩的蓝湛是愧疚的。
却也是勇敢的,早在和魏婴在一起的那一刻,他就认定了这辈子只能是他,也想过很多次如果他们的事被魏长泽知道了,那他就坦坦荡荡地承担这一切。
不管有什么后果,他都承担。
然而就在他开口之前,魏长泽又说,“我知道你想告诉我,你们两个是真心喜欢对方也是慎重考虑过的,但是在你劝服我接受我的两个儿子谈恋爱这件事情之前,我还有一件事情想要告诉你。”
蓝湛的心咯噔一下。
魏长泽绝对是别的同学都羡慕的那种很开明很包容的家长,任何事情都可以用一种很平和的语气跟他们说。
魏婴小时候成绩不好,但是魏长泽从来没有苛责过他,只说下次继续努力,哪怕只是进步一分,他都会拿着卷子夸他好半天。
也从来不会拿蓝湛的好成绩跟魏婴做对比,只说每个孩子都是不一样的,没必要拿成绩去框着他。
可是现在,他神色之间,是他这十多年来从未见过的凝重和认真。
他说,“你爸爸妈妈的离开,并不完全是意外,还和我有关,所以我把你接在身边抚养,并不只是因为你的母亲与我的妻子是情同姐妹的故交,还因为我对你的亏欠。”
后来魏长泽还说了什么,他已经记不太清了。
但当时天塌下来似的绝望,他到现在都记得。
就像是经历了地震,什么都没有了,在他一无所有的时候有人来带着他重建了一个家,给了他很多爱,却又被一把野火少了个干净。
他从咖啡厅里落荒而逃,魏婴给他发了很多消息,打了很多电话,他看着魏婴发过来的布置好的要给他过生日的家,和他费了很大的力气做的饭,在街头哭得像个被丢弃的小孩。
那天魏婴准备了很多东西,然而他在出租屋里等了很久,也没能等到蓝湛回来。
那天夜里很冷,零下几度,那条路上坏了路灯,漆黑寂静的吓人。
那天在他和他爱了好多年护了好多年的人之间劈开一道鸿沟。
那天,让他和过去的自己分离了。
他在一家酒店开了房,没吃没喝睡了三天,却还是没能想得明白。
因为父母早亡,又因为魏婴依赖他,所以从小到大他都习惯扮演着一个成熟稳重的角色,照顾自己,照顾魏婴。
这样的习惯经常会让他产生某种错觉,他什么都可以面对,什么都不怕。
可是,那几天他才发现很多事情是他面对不了的,也是他顾不全的,他像是一个技术拙劣的泥瓦匠,拆了这边去修那边,左包右揽却捉襟见肘。
那是怎样的晴天霹雳呢?
他没法形容,只是这辈子都不可能忘了那几天心里的感受。
就像是冰火两重天,两股完全处于极端的力量在他心里拉扯,他忘不掉失去父母的那几百多个日夜自己是怎么过的?也无法直接抹掉魏长泽这十多年来对他的好。
但同样的,他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毫无芥蒂地用一颗真心去面对魏婴了。
他看到他就会想起魏长泽说的那些话。
他没有办法解决这个事情,所以只能选择逃离。
如今他也不敢去想那三年对于他和魏婴来说是怎样的三年,但他知道,那三年自己过得不好,他也过得不好。
他用一种接近极端的方式折磨自己,想要用通过反复提醒自己父母离世的原因的方式来忘掉魏婴。
可是他做不到。
他开始失眠,开始焦虑,开始偏执,开始暴躁。
开始……变得不再是他。
他痛恨那些药物,也依赖那些药物。
此刻他看着眼前的人,不能回答他的质问。
他半跪在他面前,亲吻他的眼睛,冰凉的唇落在游戏发烫的眼皮上。
他听见他说,“恨我也没关系。”
因为如果没有他的话,他会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