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蓉在屋里缝香囊,一边听着后院石桌前白展堂和祝无双的谈话。
“什么?四大长老死了?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会死?”白展堂吃惊的问。
“就在前几天,四大长老打麻将的时候……”祝无双细细讲述葵花派的事情。
林蓉一点都不懂武林的事情,听上去这些事无聊的很,她的思绪早已回到了过去。
在她小的时候,母亲也像这样经常坐在床头缝缝补补,还为父亲捐出个官。可是后来父亲发达了,母亲眼瞎了,她进宫了,封了妃时,举家上下对她母亲的态度也好了很多。
可是当她被皇帝冷落,甚至后来彻底失败时,全家也跟着遭殃。
想到伤心处,安陵容分了神,细针竟不小心扎了手指,“哎哟!”安陵容轻轻叫了一声,鲜血从手指流出。
怕血染了荷包,她连忙放下,用剩余不用的小布包扎了一下。
荷包这下是不能做了,她去前堂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前堂账台上,站着的是托着下巴发呆的吕秀才。
“吕大哥?”看见吕秀才眼睛都不眨一下,仿佛痴呆了一般,林蓉忍不住上前问。
“啊?哦,是林姑娘啊。”吕秀才终于回过神来,“你……干完活了?”
“还没干完呢。”林蓉笑笑,拿起桌布开始擦桌子。
吕秀才盯着门口,又石化了一般。
客栈没什么客人,林蓉正准备歇一歇,却听见楼上客房里喊道:“林姑娘,你上来一趟。”
林蓉抬头,是那位贵公子的随从。
“好。”林蓉利落的放好抹布上了楼。
“客官有何吩咐?”
“这是我们公子点的菜。”那位壮实的随从递给她一张纸条,“按照上面的菜做就好了,做好了来通知我们。”
林蓉一看,上面大概七八道菜,她疑惑,两个人能吃的了这么多吗?但是这既然吩咐了,吃不吃就不是自己的事了。
“好。”林蓉点点头正要走,这位随从手中拿出几块碎银,“这是我们公子赏你的,专门赏你,不必给了你那掌柜和其他伙计。”
“这……不用的。”林蓉不知所措的看着随从,推辞道。
“赏你你就好好收着吧。”随从看看正在书桌前看书的公子,低声道。
林蓉见不好推辞,也不知再说些什么感激的话,匆匆下了楼。
还好,佟掌柜不在大堂里,没有人知道她得了赏钱。
林蓉拿着纸条递给了李大嘴,“李大哥,这是楼上那位贵客要吃的菜。”
李大嘴正在劈柴,他放下砍刀,接过了纸条,看了看又皱起眉头。
“你……是不是不会做啊?要不我去街上的食店买些?”林蓉觉得这个看着粗糙的胖大厨不一定会做这些菜。
有人竟敢质疑李大嘴,他不高兴了,“谁,谁说我不会做啊,当年你知道吗?我师傅,可是御厨,你懂御厨吧?给皇宫里做饭的大厨,我可是他的关门弟子,他的毕生所学都传授给了我,还没有我不会做的呢!”
“大嘴,你又这儿吹嘘啥捏?”佟湘玉走进后院,“柴砍完了莫,就跟林姑娘这儿瞎吹。”
“掌柜的,是她要我做菜呢,我这不是给她讲呢嘛!”
“啥菜?额看一下。”佟湘玉拿过菜单条,“清蒸鲈鱼,红烧狮子头……这,这么多菜?谁吃呀?”佟湘玉不可置信的看向林蓉。
“楼上的那两位贵客。”林蓉答。
“哎哟,发财了发财了。”佟湘玉攥着这张纸条,欢喜道,“大嘴,那你还不快去做!”
“做,做啥呀?”李大嘴站起身,又抢过那张纸条,“我看不懂嘛!”
“哎哟,额忘了,你不识字,算了,林蓉,你给他念念,都念清楚,一个也不能少啊。”佟湘玉一脸财迷的样子。
“可是柴还没劈完呢,掌柜的。”李大嘴看看地上的柴。
“让老白做,咦,老白呢?”佟湘玉石桌前瞅瞅,“刚才不是还在这儿了?”
“不知道啊,我这儿劈柴,他跟他那个什么师妹聊着天嫌吵,就走了。”
“来个师妹就不知道干活了是吧,扣工钱!扣工钱!”佟湘玉气乎乎的进了大堂,应该是去找白展堂去了。
林蓉在给李大嘴读完菜单后,被李大嘴派到大街上买鲈鱼去了。
“你是说,楼上那两位是巡检司的人?”燕小六眯着眼,捻着下巴(无胡须),一副故作深沉的样子。
“他们是林姑娘引回来滴,说不好是一伙,只是有可能啊,有可能。”佟湘玉压低声音。
“有个证据么?”燕小六反问。
“证据……老白说滴。我去问问啊……”佟湘玉赶紧喊了一声,“展堂!”
“哎,哎,来了,咋地了?”白展堂手里还拿着一截柴火。
“还没劈完柴啊,都几个时辰咧?”佟湘玉抱怨。
“你不是说要好好做菜吗?不得需要好柴啊。我最起码得劈的粗细均匀,才好烧。”
“哪有这讲究……”
“好了好了,说正事。”燕小六正襟危坐。
“好,好,正事。那个展堂,你不是跟我说感觉他们不是一般人吗?你跟小六具体的说一说。”
“咳咳,是燕捕头,公事请称呼职位。”燕小六端起碗喝了一口。
“对,是燕捕头,燕捕头。”佟掌柜连忙补充。
白展堂看看佟湘玉,挤眉弄眼一番,又无奈道:“我……这不是凭感觉嘛,感觉……感觉他们穿着不俗。”
“啥叫凭感觉,断案子也能凭感觉啊?无凭无据,污蔑他人,该当何罪!”燕小六“啪”的将碗放下,声音之大,吓了他们三人一跳。
“我,我也没想到佟湘玉会这么勤快的跟你说啊。”白展堂狠狠瞪了佟湘玉一眼。
佟湘玉委委屈屈的低下了头。
“以后,有了确切可靠的消息再来禀告本捕头,切不可听信谣言,知道否?”燕捕头的这番话很明显是跟县太爷学的。看来上次他将林蓉是巡检司的事报告给了县太爷,而县太爷就是回了他这番话的。
燕小六虽脑子不好使,但是记性不错。
待燕小六走后,白展堂又批评了一顿佟湘玉:“怎么什么事也跟燕小六说啊,我跟你说的时候也是可能,可能,明白吗?你这么积极的报告给燕小六,不会是……”
佟湘玉只听着白展堂的数落,不吭声。
“说吧,县太爷要赏多少钱?”白展堂一下子就猜中了佟湘玉的心思。
“十两银子。”说到钱,佟湘玉拿手比划着。
“这么多?居然这么多。”白展堂也是没有想到,报告巡检司的行踪居然能赏这么多的银子,“可是,”他抬头,“那你也不能,唉,差点暴露了我。”
“额知道,额知道,你看额不是后面就没说话了嘛。”
原来,白展堂作为盗圣,早就看出楼上住着的那位公子气质非凡,在房间里时那位公子无意之间露出了腰上的玉佩,竟然是皇族才拥有的饰物。
他将这个消息只告诉了佟湘玉,揣测半天,湘玉认为他们可能就是皇上派来的巡检司,百分之八十的可能。
白展堂则不太认同,但也没反驳佟湘玉什么。
“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最好还是不要张扬出去,皇家的人我们得罪不起,万一他知道了我的身份,那我隐藏这么多年不就……”
“憋说了,展堂,我一定不会向外说去的,我再也不会跟别人说了。燕小六他脑子不行,想不到的,放心吧。”佟湘玉握住白展堂冰凉的手,哄着他。
白展堂叹了一口气,“算了,你以后记着就行,我觉得我迟早……”他失望的进了后院的厨房,帮李大嘴切菜去了。
佟湘玉也感受到白展堂可能是真的对她失望了,眼睛里含着泪水。
“唉,爱最牵人心呐!”吕秀才悠悠的说出来这句话,一本正经的摇着脑袋。
“秀才。”佟湘玉嘟着嘴,委屈巴巴的,大约想跟吕秀才倾诉什么,但吕秀才并没有理会佟湘玉,而是低下头记起了帐,假装忙了起来。
看寻秀才无果,她又哭丧着脸跑到门口,恰好林蓉买菜回来。
“掌柜的,什么了这是?”林蓉吓了一跳,从未见过掌柜的这副表情,以为店里被贼盗了。
“莫事,莫事,林蓉快进去做饭吧,额歇歇就好。”佟湘玉趴在桌子边,蔫蔫的自己一个人难受。
林蓉不喜欢多管闲事,于是并没有多关心佟湘玉,自己提着一大篮子菜进了厨房,“李大哥,今天集市上没有你说的那种鱼了,我就买了一条这种鱼,鱼贩子说这种鱼更好吃呢……”
林蓉见白展堂也在,却以为是帮忙的,却只看见他一个人站在厨房门口发着呆。
小小的厨房三个人,有些拥挤。
“他怎么了?”林蓉低声问李大嘴。
李大嘴看看像丢了魂似的白展堂,皱眉头,“老白,你要帮忙你就过来切菜,不帮忙呢就起开,外面发呆去,这么小的厨房你不嫌挤呀。”
“哦。”白展堂叹了一口气,走到后院里,站在了大太阳底下,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