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茶”

第二天清晨，在那有些枯黄的竹叶潇潇落下时，陌濯璃早已经站在窗边，凝望着这片竹林，宛如一幅优美自然的画卷一般，画面中的人望着那无边的竹林里，落叶萧萧而下，轻声叹息一声，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但那神情，就如同本沉寂无痕的水面，心已然乱了，上面荡漾着层层水波，一涟又一涟。

陌濯璃伸出白净的手，将那枯黄的落叶托起，再自己的手心处紧紧握住，就像想要再抓住这仅仅是剩下一点的机会，不然她溜走。

“唉……这才一个晚上没见，你就这样感慨岁月无情流逝？倒真是有点可悲了”窗户那有个黑影从闪过，下一秒就直直的站在陌濯璃的面前“喂，璃，你就真不打算给我开个窗吗？”林夙凰的声音从窗户的那头传来。

陌濯璃看着窗户，好似一眼就可以看到那纸质窗户背面的林夙凰，不过还是伸出手将那门给打开，随后就“事了佛衣去”意思很明显“想进来自便”

林夙凰也压根就没有在意她的态度，手撑窗沿上一个翻身就进去了。

看着陌濯璃手上的茶具“璃你这家伙，不是不喜欢喝茶吗？”话虽然是这样说，但林夙凰还是很自然的就坐到了她事先预留的席子上。

“……你昨晚的话……是真心的吗？”陌濯璃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出了困扰着自己一个晚上的问题。

林夙凰听到这个问题明显的有些错愕，表情在那一瞬间都有些不自然，但很快就会恢复了往日的状态“是啊，不过你还是当一个笑话，笑笑就过去了”林夙凰一只手磨着磨砂质感的杯子，一边漫不经心的语气回应这陌濯璃。

一阵清凉之风盛行，凉的有些让人心寒……吹拂在她们俩之间，一时间那二人之间各自的心事都不约而同的被这股清风冻上，被尘封在自己的记忆深处，在自己的生命中不愿面对，亦或者是其中之一罢了，而另一方或许早就看开了……

但那时候的创伤是怎么也抚不平的，就像一道伤口一样，愈合了，还是会留下痕迹……

这俩人好一段时间无话，如果有旁人看到，估计会认为这俩人是沉浸在接天水以煮清茶的过程中，但那茶的浓郁清香、水的清澈纯净，对于她们真的太无所谓了，都说“香远益清”但这翩翩君子的“香”和“清”她们是可以做到视若无睹的。

“你要不考虑一下昨天晚上的事情？你酿酒，我销售？”林夙凰在这清茶煮好时，终于主动开口说话了。

“不”陌濯璃想都没想就很决绝的拒绝了林夙凰，斩钉截铁的语气，不给林夙凰哪怕是一丝一毫的机会。

“那好吧，顺便问为一下你为什么吗？”林夙凰丝毫没有因为自己被拒绝而感到恼怒不已，还反之挑起了少女的兴趣。

“……我的酒不卖”因为这是专门为她所学着酿的啊……陌濯璃脑海中没来由的浮现出雅雅的身影，想当初因为知道雅雅喜欢喝酒，而去专门为她去学了这门手艺，当初的想法现在回忆起来仿佛好像就很简单，只是因为雅雅她喜欢喝而已，还有一点就是不希望雅雅喝酒精浓度那么高的酒吧……

想到雅雅陌濯璃的眼中清楚的闪过了一抹柔情，如那三月的春风拂面般，抚过人的心，那般清凉，如那和煦的阳光一般，淡淡的照耀在自己的脸上，是那般温暖。

而这一闪而过的柔情，却被林夙凰捕捉到了，如果说林夙凰一开始对于涂山的好奇是江水滔滔，那么现在看到陌濯璃的样子就立刻成为那大海一般的波澜壮阔。

不过话说回来能让陌濯璃这种人有这样的情绪变化的除了涂山的那些直系就没有人了吧……“直觉它告诉我这回应该是那位涂山的大当家吧”林夙凰的手一边百无聊赖的摇晃着手中的茶杯，一边这样在心里默默的想着。

“所以呢？让我猜一下，其中的原因应该也是有那位涂山大当家的一份吧？”林夙凰毫不忌讳的把自己心中所思所想都和陌濯璃表达出来，在说话时压根就没有心理负担，仿佛这是一件很无关紧要的事情，不过对她来说确实是……

陌濯璃听到自己的想法被眼前人洞悉无余，不由得一滞，嘴边差点就要脱口而出的“你怎么知道的”硬生生被她咽了回去，脑海中闪过那个四百年没有再见的组织告诉她的话“永远不要让别人知道你在想些什么”这句话毫无征兆的跳了出来“但……好像我对于她们做不到啊……”

陌濯璃抿着唇，没有说什么，林夙凰只好接下去的戳破陌濯璃心中那一道道所谓的“情”了。

“璃，你这是默认了吗？我就纯属当一个笑话听了”林夙凰那灵动的眼睛紧紧盯着那正在摇晃着的茶水，水面上倒映着林夙凰那伪装过后的眼睛，和林夙凰嘴角的弧度“毕竟我相信你不会忘了自己的处地，你不管怎么样都是站在涂山的对立面上的呢～”林夙凰故意把尾音拉长，语调上扬，一脸胜券在握的样子看着陌濯璃。

陌濯璃自然是知道这事的，虽然自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这么直面自己一直所逃避的事情还是很残酷的不是吗？

陌濯璃抬手挡住了林夙凰那令人有些窘迫的目光，白皙的手有节奏的敲打着桌子，发出一声声沉闷的响声，将手伸向那茶壶，整个过程没有回过林夙凰一句话。

明明是在清晨时分，可这氛围倒是一点都不符合那旭日初升的朝气活力，倒是有一股别样的压抑。

“诶，不会是因为那涂山大当家吧？”见陌濯璃这样子，林夙凰她也不是受不了这般沉闷，只是见陌濯璃这样，好像明白了什么，有心提点一下而言。

“……”

“看起来就是了”林夙凰自顾自的就确认了自己这个有些不可思议的想法“这样我倒是对她越来越好奇了，那涂山大当家究竟是有多么的特别？亦或者是到底会有多么的善于利用人心？”林夙凰就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原本被伪装过后的紫瞳，隐隐的放射出光芒。

“闭嘴”陌濯璃的声音不由得低沉了下来“她，是我师傅”言外之意就是“她是我师傅，轮不到你说话”

其实陌濯璃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脱口而出，她不应该懒得去辩解吗？涂山雅雅关她又如何？

“但又为什么这么生气……”陌濯璃只知道她当时真的冒出来想揍人的想法，一听到林夙凰那么评价雅雅，一股无名火就跃上了自己的心头。

“……你不会真的留恋上这里了吧？”林夙凰被陌濯璃突然来的一声，搞得有些凌乱，然后像是知道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

“我没有被任务目标影响的习惯”陌濯璃的声音淡淡的，心中的情绪被她隐藏的很好，饶是林夙凰也听不出什么情绪。

可是这话几分真几分假也就只有陌濯璃她自己才知道了……

陌濯璃为自己手持一杯清茶，清茶的热带起的白雾茫茫，很好的将陌濯璃的神色给遮掩住，不给人看到一丝把柄，在那水雾之外，人也只能看到陌濯璃的眼眸低垂着，面无表情但又不禁让人觉得有些迷茫，但又不失清醒，如酒一般醉于其中，但不过是庸人自扰罢了，毕竟如果自己不想醉，又有谁能让酒的醇香干扰到自己呢？

就在她俩聊时，门外传来树叶的沙沙声，那声音不似漂流一般的轻灵，不消说是有客人到这来拜访了。

她们两个对视一眼，很有默契的住了嘴“所以你要走吗？”陌濯璃明显不知道来者是谁，毕竟在这泥泞的道路上，她师傅那高跟鞋的响声，可是半点听不出来的。

“哦？为什么？来涂山，不见见主人家，岂不是有些失礼了？”林夙凰显然不在意来者，毕竟就算是来者不善，她也自有办法脱身离去。

“看起来小璃你这里是有客人呢？”极其客套的声音淡淡的响起，一位身着草绿色的女子正站在门外，嘴角带着一贯的笑容看着她们。

“师伯”看到是自己师伯，陌濯璃悬着的心也总算是放下来了，轻抿一口温热的茶，缓缓的说道“师伯你要茶吗？”

“既然这样，那我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容容笑眯眯的坐下，顺手接过了陌濯璃递给自己的茶，一只手端着杯子，清亮的茶汤中倒映着容容那没有半分破绽的笑容，而容容的目光也很自然地就落到了林夙凰的身上。

“这位如何称呼呢？”林夙凰一抬头就对上容容的视线，看着这以笑容伪装自己的样子不禁心里感叹一句“看来是遇到“同行”了”

林夙凰这样想着，一边脸上也很自然的露出笑容“回二当家，林夙凰”

说来她们俩都有一个共同的认知——以笑面示人，都会让人感到亲切，从而达到警惕性下降的效果，但她们两个今天是没有料到遇到对方了。

“夙凰……好名字”容容将她的名字从脑子里过了一遍，毫不吝啬的夸赞一声“不过你是怎么和小璃认识的呢？小璃她可是一般不亲近人的呢”容容她轻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又称颂一句“好茶”

“嘶，真难办啊……”毕竟这样亲近自然的语气，真的很难拒绝，和这位结下梁子，林夙凰可没有这种想法。

“我和她，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吧……”林夙凰并没有言明她们的过程，只是给容容一个模凌两可的答案。

“哦？是吗？”容容她脸上的笑容愈加明显，将手中的茶水饮完后，再次看向林夙凰“后天，我们涂山大剧院，有场戏，不知道，林小姐你，有没有兴趣来呢？”说着，容容还将自己的手抬起，伸到林夙凰的面前。

“既然是二当家邀请，那林某自然应该是要去了，那就多谢二当家了”林夙凰也握上了容容的手，看着容容那眼皮底下微微露出的琥珀色的眼睛，想要看出点什么，可惜只能是无功而返。

“璃，我算是知道了，涂山在这几百年内为什么能经久不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