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惜

薛洋眉头紧皱，汗水涔涔，声音颤抖。

薛洋我做不到！我的手好疼！！！

薛洋握住自己的左手，那根早已痊愈的小指此刻如火灼烧般痛入骨髓，他低头看着地上那张贴着尘土于昏沉中皱成一团的小脸，胸腔中似有什么东西要喷涌而出。

蓝忘机指尖不停，《洗华》如丝般环绕在薛洋耳边，缕缕轻柔。

如斯平静的音律难以抚平薛洋心中的愤怒，恰在此时，耳边有个不安分的声音魅惑着他。

薛成美你这个傻瓜！蓝忘机他一直在利用你！你在他眼里不过是救赎魏无羡的工具罢了！不要再受他蛊惑了！笨蛋……

那声音比琴声更近，满是讥讽不屑，声音渐变高亢，一遍一遍冲击着薛洋的耳膜，将他的神识冲撞得七零八落。

蓝忘机的琴声也愈发急促，几个回合之后，

那声音渐渐飘远却仍不绝于耳，如鬼魅般似从地狱深处传来，让薛洋遍体发寒。

他猛然睁开眼睛，看见小薛洋已然醒来。

大概先前突发的变故让这孩子有些神志迷糊了，他怔怔的瘫坐在地上，眼泪在满是尘土的脸上冲出横七竖八的痕迹来，明明身体已经抖得像秋天的落叶，脸色发白，唇间没有一丝血色，他却不再喊一声痛。

小薛洋木然的举起右臂在脸上蹭了几下，吸了吸鼻子，将下唇紧紧咬住，直至咬出血来，眼中充满了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怨毒。

他右手扯起衣角，张口咬住，撕出一块布条来，将伤残的左手裹了，然后看了看地面，将被碾碎的血肉骨头和着泥土一并捧了起来。

他拖着身体一步步往前在路人的窃窃私语中艰难挪动着，从前听惯了别人的冷言冷语，小薛洋早已麻木了。

小薛洋在众人的目光中昂首前行，嘴角微微勾起，笑意森然，脸上满是不屑、讥讽和凉薄。

薛洋陪着他一路走向城外，看着他亲手埋葬了自己烂掉的血肉，看着他从灶底扒出草灰覆在伤口处，又看着他呆在栖身的破草屋子吃吃傻傻的笑了。

薛洋百般滋味涌上心头，他怜惜的伸手想摸摸孩子的头，安慰安慰他，可这一切却是徒劳。

小薛洋伤口未好便捡了根棒子进了城。

薛洋又看着他在街头摸爬滚打，无师自通，成为了夔州一霸。

直到小薛洋不再是“小薛洋”，血洗常氏的那个晚上。

鲜血飞溅，尸身横陈，薛洋大声呼喊着，想要喝止这场惨剧，可那个他根本听不见看不见，只顾杀得酣畅淋漓，杀得痛快。

薛洋住手！快住手！薛洋！！！

薛洋张开双臂拦在“薛洋”面前，拼了命的阻拦，近乎绝望。

他万没想到自己曾经是个如此疯狂冷血的人，他无法接受，痛苦的跪在尸体中间。

周围突然变得寂静，那如同深渊传来的声音再次出现。

薛成美喂！你做什么呢？想当大善人呀？

薛洋抬起头，只见四周发生了变化，地上的尸体和周围的房子如烟般散去，只留下一个黑色的身影，那人用手拭去剑身上的鲜血，然后望着他，一脸戏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