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30

　　珑清不常在宫里住，但也有一个落脚的宫殿，只不过没有参加夜宴的合适宫装。

　　李承泽是个有良心的，送来一堆华服和首饰，虽然不是完全按照珑清身量做的，但在短短时间里能采买到这样的衣服，也不容易。

　　珑清穿上李承泽送来的湖兰色翻底广袖的金线襦裙，绣玉兰花重瓣锦绣双色芙蓉鞋，暗叹了一番他的细心，这身装扮倒是合适夜宴，不会过于简朴，也不会张扬的吸引人眼球。

　　至于那些首饰，叮呤咣啷的，珑清并不想戴，不过贪财的她还是昧下了这些值钱的玩意儿，毕竟光那錾花南玉耳环，就至少值几百两。

　　珑清悄悄入席，带上假笑面具端坐在桌前，她已经习惯皇宫里戴着面具的礼仪来往。她打量着宴上人的百态，对面太子的假笑，二皇子眼中暗藏的愁绪，长公主眸中闪过的精光，都说明今晚的不同寻常。不过，和她干系也不大，倒不如努力干饭。

　　李承泽在珑清入席的那一刻就发现了她，掩饰掉自己眼中的惊艳，他提起唇角对着珑清遥遥举杯。不过，那丫头却没敬酒回他，只顾着面前的吃食。

　　他看着珑清没有半点装饰的纤长手指剥着这个季节珍贵的葡萄，没有染上凤仙花汁的指尖逐渐染上了葡萄的紫色，李承泽的眸色渐深。

　　或许是李承泽的眼神掩饰的不好，坐在上首的庆帝也发现了埋头干饭的珑清，“珑清，今日你二哥出宫立府，你怎么也不说些话，只顾着吃？”

　　长公主站起身来，似乎不把珑清拉入战局，就不甘心。她对着庆帝说，“皇兄，今日倒不如让珑清作首诗？今年中秋臣妹没能赶上那句‘良夜清秋半，空庭皓月圆。动摇随积水，皓洁满晴天。①’还很是遗憾。”

　　珑清也得赞叹长公主找理由的能力，为了让珑清成为夜宴焦点，还不忘再次扯出自己中秋不在京都的事情，即使那和信阳官员贪污有关。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就是长公主的攻敌之道。

　　庆帝也来了兴味，“珑清有诗才，但是往日也少见你参加诗会，今日夜宴也别光吃了，起来说点儿什么吧。”

　　珑清擦干净指尖，站起身来，她突然想站在雷区蹦迪，因为今天御花园的冷水澡，因为长公主的再三刺激，还有她对庆帝不顾李承泽本意，要他成为皇储磨刀石的不满。她轻笑一声，“父皇既然如此说了，珑清也不敢不作诗。”

　　庆帝听到这话，反而皱起了眉头，毕竟珑清从小就是个硬点子，像是个顽石一般不听劝不听话，今日一反往常，倒是让他有些不安。

　　珑清走到殿中，迈出了第一步，一步一步地背起了曹植的七步诗，“煮豆燃豆萁，漉豉以为汁。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七步止，大殿静。

　　众人不敢言，就连长公主都不像往日那般蹦跶，坐回了自己的位子。

　　直到庆帝冷哼一声，殿中才有了声音，“我看你是在宫外养野了性子，今天起，回宫里住着，五六个嬷嬷跟着，好好学学礼仪教养。”

　　说完后，庆帝拍桌离席，殿上众人才开始窃窃私语。他们讨论着珑清的大胆，在这种日子竟作这种诗，不过，这首诗的比兴，的确明畅。

　　而李承泽听到太子的冷哼，看到太子眼中的怨怼，无奈摇摇头，珑清今日的这首诗，是为自己出气，但得罪了太子，甚至冲撞了父皇。

　　他首次这般认真地打量珑清，美貌，才华，灵气，还有那与这世间格格不入的自由心性，太过吸引人目光。

坑王鞋子精注：①权德舆《酬裴端公八月十五夜对月见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