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特万之战（上）
楚河谷地上，一片绿油油的平原映入众人眼帘，小溪涓涓流淌，到处都是成片的羊群。看到这些，阿斜古沉重的心情得到了些许安慰。从东方的华北平原不远万里来到楚河谷地，一路上历经艰辛，既要躲避狼群，又要面对戈壁滩上随时可能到来的沙尘暴，他们受的苦实在是太多了。但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一行十余人最后还是来到了这里，这片契丹帝国最后的净土。“萧赤儿奴，离虎思斡耳朵还有多远（契丹语）？”阿斜古大声询问身边的一位侍从。“将军快看，前面就是了（契丹语）！”“什么（契丹语）？”听到这句话，阿斜古的内心别提多欣喜了。他也顾不上体面，在表妹、妻子、儿子和侍从们的拥护下，跌跌跄跄的跑到侍从正在观望的山崖边，一座宏伟的城市布局呈现在众人眼前，只见城内有大量锥形的砖柱、巨大的拱廊以及大量砖头堆成的拱门。居民区内密密麻麻的分布着大量夯土堆砌而成的碉堡式建筑。看到眼前的一幕，阿斜古再也无法按捺住内心的激动。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捧起一捧泥土放在嘴边深情一吻，随后大声喊道:“回来了！我终于回来了（契丹语）！”喊声震天，响彻云霄，而这激动的喊声中所隐藏的，是阿斜古对故国的思念和向往。一行人骑着马，来到了城门前。阿斜古勒住战马，将一块玉佩交给城外的卫兵:“我是大辽宗室，这是信物。”士兵接过玉佩后，看了他一眼:“你等着，我这就去禀报。”士兵说着，便跑入城中。此时，耶律大石正在心腹的簇拥下观赏着御花园，一名侍卫突然跑到耶律大石面前:主上，有人自称是大辽宗室，这是他的信物。”“拿来！”耶律大石接过信物，仔细斟酌道:“这块玉佩……怎么有点眼熟啊……难道是……”想到这儿，耶律大石顿时灵光一动，他慌忙问道:“这个人现在在哪儿？”“还在城外侯着呢。”“太好了！”耶律大石闭上眼睛，会心一笑:“太好了！快！带朕去见他！”
“不知是何人让陛下如此激动？”
“你们不知道吗？他十八年前还和朕一起守过南京呢！”
“耶律阿斜古？”
“正是！”
“大人，听说他早已投奔金朝，这次前来，恐怕……”
“唉……”耶律大石挥了挥手: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嘛！”
说完后，耶律大石不顾众人的劝阻，执意向城外走去。
城外，阿斜古等人正在守候，大门突然打开，耶律大石身着龙袍来到阿斜古面前:
“哎呀，爱卿，朕真是想死你了！”
“主上！”阿斜古见到耶律大石，稽首便拜。耶律大石连忙扶起阿斜古:
“爱卿无须多礼，今日我们君臣二人尽管吃喝，纵情享乐，好好快活一天，如何？”
“悉听尊便！”
“真是毫无君臣之礼！”
“什么东西！”
“女真人的狗罢了！”
耶律大石身后的文武官员怒视着阿斜古，眼中满是不屑与蔑视。
在虎思斡耳朵的大殿内，歌舞升平，众臣分两边坐下，玉盘珍羞数不胜数，到处充斥着快活的气氛。阿斜古正要拿起一只水煮熊掌，一旁的西北招讨副使耶律松山却突然将熊掌抢了过来，没有丝毫顾虑，大快朵颐的吃了起来。
“阁下真是好胃口啊。”
耶律松山没有理会，他不怀好意的瞅了一眼阿斜古，不屑一顾的将头扭了过去。坐在周围的官员看到这一幕，不禁嗤笑起来。而这一切，都被耶律云看在了眼里，他刚要发怒，却被阿斜古拽住衣袖，他也只好假装心平气和，内心充斥着不满。宴会结束后，众人离开大殿，耶律云拦住阿斜古，愤愤不平的问道: “父亲，那些官员对你如此无礼，您为什么还要忍让？我真为您感到不平啊！”
“没事没事。”阿斜古微笑着拍了拍耶律云的肩膀:
“他们之所以瞧不起我，只不过是因为我是从女真人那里投诚过来的。换成你也是一样。虽然他们对我十分冷落，但我内心对大辽的忠贞是不会改变的。只要是对大辽有利的事，我定然不辞辛劳！”
就这样，阿斜古被耶律大石封为同知北院枢密使事。他在虎思斡耳朵呆了将近三个月，一直没有证明自己的机会。没过多久，西辽边境烽火再起。这一天，众臣都在朝堂上议论即将到来的战争，但就在这一刻，皇帝却迟迟不临朝。众臣见此，心中满是焦虑。
“此次塞尔柱苏丹桑贾尔联合穆斯林诸国起兵讨伐葛逻禄人，名义上是要伐灭葛逻禄人，实际上是兵指我国。”
“他这是在试探我国的动静。毕竟葛逻禄人是我们的臣属，倘若我们出兵援助葛逻禄人，他们便会以此为借口讨伐我国。倘若我们退缩，那他们便会得寸进尺，到时候仍难免一战。”
“桑贾尔这条计策真毒啊！”
“反正无论如何都要打，不如和他们拼了！”
“说的容易！桑贾尔有十万大军，我国集全国之力，也只能凑齐七万人。兵力悬殊，要打败他们，谈何容易啊！”
“那主上的态度呢？”
“主上已经向桑贾尔写信递去了。听说桑贾尔已经回信了，回信的内容……”
听到这些话，阿斜古的内心开始忐忑不安起来。
“主上驾到！”
随着近侍洪亮的叫喊声，耶律大石登上大殿。
“万岁，万岁，万万岁！”
“诸位爱卿平身吧……塞尔柱信使呢？”
“使臣在！”
“听你们的苏丹说，你们的大军所向披靡，无坚不摧。甚至能用弓箭将头发射断，是这样吗？”
“陛下明查！”使臣轻蔑的回复道:“我大军如同真主下凡，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单凭你们腐草之荧光，安能撼动天空之皓月？”
“太狂妄了！”
“宰了他！”
“把他的人头送回去！”
众臣见到使者如此狂妄，不禁怒火迸发，纷纷指责。耶律大石却十分平静，他拿起一根针，扔给了使臣:
“你能用一根针扎断我的胡须吗？”
使臣试了试，却始终扎不断。耶律大石见此，不禁哈哈大笑:“你尚且不能用针扎断胡须，你的军队又怎么能用箭射断头发呢？”
“你你你……”使臣被气得哑口无言。
“听好了，回去告诉你们的苏丹！朕即日起向汝宣战，你让他回去好好部署军备，准备决战吧！”
“今日的耻辱，我国铭记在心。那咱们就战场上见吧！”
使臣说完，轻蔑地哼了一声，便大跨步走出大殿。
“众卿听旨！”耶律大石站起身来:
“即日起，我国向塞尔柱突厥人宣战。急令，各地守军立刻整肃军备，向虎思斡耳朵集结。朕要亲统大军，扫灭强敌，保我大辽河山千秋万代！”
“臣等遵旨！”
数月之后，辽军与塞尔柱军在卡特万平原相遇，一场大战在所难免。在大营中，斥候正在向耶律大石汇报敌方的部署:
“据我等观察，苏丹桑贾尔将自己的部队分为左右中三路，自己亲自率领中军，其卫队及后勤辎重压后，西吉斯坦（锡斯坦）国王指挥联军左翼，联军右翼是埃米尔库马吉指挥。一共十万大军。”
“真要打起来到底谁输谁赢啊……”
“我军只有四万人。这可如何是好。”
“众卿无需多虑！”耶律大石的声音打破的大营中的讨论声:
“敌军虽多但是没有智谋，遭到我们的攻击，他们就会首尾不救，我们的军队必胜。”
大石说完这句话，头上直冒冷汗，语气中透露了一丝恐惧。而这一切，都被阿斜古看在了眼里。耶律大石面对众人，努力保持克制:
“下面我宣布战斗部署。耶律松山，萧斡里剌。”
“在！”
“你们为主将，阿斜古为副将。统帅右翼2500人”
“萧剌阿不，耶律术薛。”
“在！”
“你们统帅右翼2500人。”
“中军35000人由朕亲自统帅。”
“臣等遵命！”
夜晚，众军士早已入睡，准备明日的战斗。耶律大石却和诸将聚集在营帐中议事。他们心中满是紧张，无法安睡。耶律大石见此，开始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他早上观望过对面敌军的营寨，发现敌军军容整肃，纪律严明，且人数远胜辽军，大营绵延数十里。他心中十分害怕，自己将大军送入死路，断送大辽的前程，使契丹人在中亚无法立足，而他自己，也会留下千载骂名。此时，一位侍卫入账禀报:
“主上。”
“什么事啊？”
“同知北院枢密使事耶律阿斜古请求觐见。”
“让他进来吧！”
听到传召后阿斜古跨步走入营帐:
“臣叩见主上！”
“你怎么这么晚才来？说吧，有什么事？”
“今夜臣未来觐见，请陛下恕罪！臣早上见陛下心神不宁，故此次特地前来，是为了让主上和诸将安心。”
“既然你都知道我有心事了，那就说吧，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让我安心？”
“主上忧心忡忡，无非是畏惧敌军强大，担心大军惨败。今天臣遍游我军营寨，发现诸将与陛下一样，皆有畏战之心。臣这里有必战之理由，请主上勿要推辞。相信主上听完，必会信心大振！”
“说得轻巧！”北院枢密副使萧剌阿不走出队伍:“你一个金人降将，有何话可言？还不退下！”
“住嘴！”耶律大石歇斯底里的喊道。紧接着对阿斜古说道:
“朕善于鉴纳忠言。你此次进言，也是你心怀坦荡之举，无需多虑，你说！”
“是，在我看来，我军必须一战，其言有四。其一，我军占据有利地形，背靠山谷，利于我军骑兵灵活机动。其二，骄兵必败，眼下塞尔柱苏丹极其骄横，他倚仗着自己的优势兵力，不但强求主上改信，甚至还大放厥词，要踏平我国。说明他并没有把我军放在眼里。他们行军，一不齐头并进，中军和左右两翼又距离过远，不利于相互策应。这是为什么？就是他们认为自己必胜无疑。消灭我们就在举手之间。他也绝对不会想到我们有能力还击。他越是没有防备，我们就要打得越狠，直到最后击垮他们！其三，现在两军交战，我们已无退路可言，正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敌军越把我们逼入绝境，我军士兵的斗志越充沛！我们必须借此背水一战，除此之外别无退路。其四，这场战役穆斯林军队精锐尽出，说明他们已经下了豪赌，击败我们势在必行。如果我们输了，结局固然很惨。但是倘若我们打胜了，大辽的威名就会传播四方，我们就会取代塞尔柱，成为穆斯林世界新的霸主。其他的穆斯林国家必会臣服。因此，这场大战不仅是我国国运之战，更是决定穆斯林世界未来格局的战役。因此这场战斗，我们必须打赢！”
“好！说得好！”
“我军必胜！”
“必须彻底打服这些穆斯林！”
众位将领听完后，尽皆赞赏。耶律大石也信心大增，他心中大喜，鼓舞道:
“此次不战，更待何时？明日决战，我军必胜！”
就这样， 众人信心大增，似乎明日战争胜利的天平将向他们倾斜！
津ICP备2022002164号-2 © 2016-2023 iHuaBen.com 版权保护声明 不良信息举报:jubao@ihuaben.com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