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是我，一直都是我。我要的是唯一，不是掠夺和抛"弃!不是让另外一个女人夜夜在孤灯下等着，盼着自己的丈夫，更不是让另一个女人叹息和忧虑她的孩子以后有"没有"父亲。叫我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我做不到!”楚楚停顿了一下，问道，“作为你的妻子，她也有过好时光，对不对？”

朱棣面对楚楚的这一质问，根本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因为他对楚楚的感情，较以前的任何一段关系里都是对不上号的。在没有遇到楚楚之前，他不知道什么是心动，什么是心痛，什么是彻夜难眠的思念，什么是锥心刺骨的爱恋。以前那些所谓的好时光，不过是他被父皇指婚，为人夫君应给的一些宠，一些怜，来维持着王府上下应有的体面和和谐。但他游走在这些关系里时，他一直是倍加清醒和冷静的。恩宠即恩宠，赏罚即赏罚，他从未失言，也从未失态过。更不可能一再地为谁去破例。可是楚楚不一样，当她闯入自己的生命时，她就搅乱了他心里那潭深深，毫无波澜的静水。那潭水就开始总是克制不住地为她汹涌着，为她颠簸着，再也平静不下来。

朱棣没有别的举动，只是耐着性子听着楚楚的谴责。在孩子的这件事情上，他的确没有什么冤情可以陈雪，可以昭昭。无论是清醒亦或是酒醉，事情都是明明白白发生过的。

“她也曾得到过你的欢喜，也期望过与你白头偕老。而不是现在这般，总是一个人冷冷清清地在屋子里一日又一日地等，对不对？朱棣，也许你今天是爱我的，可是我不敢想，如果哪一天你不爱我了会待我如何？季淑妃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都会落到一个这样的下场，像我这种糊里糊涂认错人，又糊里糊涂跟了你的女人，还有什么更好的结果？”楚楚越说越激动，朱棣都只是一直听着，没有任何的反驳，但楚楚说着说着就提起了之前两人都心照不宣避及的一个话题---“那个人”!

朱棣实在按耐不住呵住了楚楚，“够了!”“那个人”是他朱棣心中永远的痛，不提及“那个人”是他作为王爷的尊严和骄傲，也是他心里一丝酸得溶齿的醋意。他并不想承认，自己之所以能得到楚楚的爱的开始，并不是因为他是尊贵的万人敬仰的王爷，而完全是得益于一个和自己姓名相同，模样相似的另外一个人。朱棣也不敢肯定，每次楚楚离开他的那份果决，是不是因为，她的心里还留有“那个人”的一席之地。楚楚面对朱棣的呵令，并没有停下，她质问道，“怎么，我说错了吗？你敢说，当初你是因为爱我才跟我…你敢说，你从来都没有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我？你敢说，你对我从来都是光明磊落的吗？”

朱棣一下子失了傲气，如同季淑妃怀孕那件事一样，这件事儿，他也一样没得辩驳。

“如果你一定要这样，提前从前的事儿，我承认一开始，我的作为是有些不妥。我想试探你，可我却发现，你让我完全无法抵抗。当我放弃审视闭上眼睛开始吻你的时候，我就已经爱上你。我对你的感情，曾经令我惊奇过，我却从来没有怀疑过!我是骗过你，可那是因为，我害怕失去你，我对你的感情，是其他任何人都无法比较的。”朱棣又是一番深情的告白，可以楚楚很清楚，现在不是动容，也不是让理智退让的时候。

“如果一开始，我也如同你其他女人一样的坚定，一样的逆来顺受，你今天还会同我说出这番话吗？你还会觉得你对我得感情和其他人不一样吗？”

“如眉，为什么我们在生si关头总能靠在一起，可一旦危难过去了，我以为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的时候，你就会竖起你那身尖锐的铠甲，你可知道，你的尖锐深深刺痛的是我的心呢!你究竟要我怎样，才能是你称心满意呢？”

“我要你…”楚楚停顿良久，“不要再招惹我，你是燕王府尊贵的王爷，本就该守着你那些貌美如花，温柔贤良，无怨无悔的妻妾们。好好做你的王爷，而不要奢谈爱情。”说完，楚楚推门离去。没有片刻的迟疑，没有恋恋未舍的回头。

屋子里，一下就冷了。很冷很冷。楚楚带走了自己，也一并带走了人居玉宇的旖旎，温暖和甜蜜的气息。过去短暂时光里的美好就仿佛是朱棣的一个梦，仿佛从来都没有存在过。此时，屋里的夜，如冻，如霜，那一丝烛火也仿佛奄奄一息，快要被冰冷吞噬，灭亡。

朱棣缓缓地坐了下来，一转脸就看见楚楚留在桌案上的那两颗鹅卵石。楚楚已经把“朱棣”绘好，而“如眉”却留着白，没有任何的绘色。她离去了。她既没有带走“朱棣”，让他永远留在她的身边，也没来得及把“如眉”赠与他。朱棣只是握着那枚空白来不及绘的鹅卵石，摩挲着，摩挲着，反反复复。一仰头，门外的夜空只挂着一轮明亮，冰冷的皎月。这个夜晚，它同他一样的孤单，落寞和冷寂。

思让君之夜绵长，思让君之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