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传——高晞月125

125、

乾隆七年二月十八，如懿被人低调地带回了宫中。

皇帝还未恢复她的位份，她此时依旧是庶人，只作了简素的打扮，独自一人迈进了延禧宫的大门。

庭院池塘早已干涸，其内的荷花更是被人连根拔去，空荡荡的两个大池子，好像大块的补丁一般钉在地上，怎么看怎么别扭。

如懿四下打量，不由回想起昔日的延禧宫来——宫殿虽不是新修葺的，但前后两进院落各五间正殿，又有东西配殿三间，倒也宽敞，宫人们仔细打扫后再细心装饰一番，反显得古朴雅致，也不是十分简陋。

如今再看，也只剩干净二字能夸赞了。

正殿大门前站了一个小宫女，见她走近，低头撩起门帘。这是宫中最低等的负责扫撒的宫女，从前根本没资格伺候殿内的，如今也跟着如懿一起进了去。

如懿侧头看了她一眼，那小宫女一直低着头没有发觉，只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她走她就走，她停她也停，连句“怎么了”都不会问。

如懿无奈一叹，站在正殿四处打量。

从前的延禧宫的摆设虽不奢华，却件件别致，都是她亲自挑选布置的，如今，这些东西早已没了踪影，只剩下一张床、一套桌椅、一张妆台、窗前的大炕，并暖阁里的软塌。

被白墙一衬，空空荡荡，如雪洞一般。

如懿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住心内的郁气。这和她预想的不一样，太不一样了……她在冷宫和南苑那样不得见人的地方苦熬了快五年，费尽心思、历经苦难终于回宫，不是回来看着眼下的光景追忆往昔的！何况……她的往昔也没有太多值得追忆之处。

她一把扯下肩头沉重的包袱，递给身后的小宫女，也不管她接没接住，头也不回地往寝殿方向走。

那小宫女被她的动作弄得猝不及防，手忙脚乱地接好包袱，匆匆跟上。

“娘子，您……”小宫女怯生生唤道。

如懿猛地回身，死死盯住她，“你叫我什么？”

小宫女惊慌：“娘……娘子……”

“呵！”如懿嗤笑一声，撩起衣摆坐到了大炕上，“你先去给我上壶热水，再把火盆殿上，最后，把我的包袱收拾一下。”

小宫女被她吓得不敢多说，讷讷地点了点头，放下包袱，兔子一般溜走了。

如懿看着她慌乱逃跑的背影，又是一声嗤笑。

小宫女没伺候过主子，但是手脚还是很麻利的，很快给如懿上了热水，又把火盆点好挪到她近前，这才着手收拾她的包袱。

如懿看了一会儿她的动作，突然开口问道：“你听说过一个叫惢心的宫女吗？”

小宫女一愣，停下动作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奴婢没有听过。”

“那你从前是在哪伺候的？今年多大了，叫什么？”

“奴婢叫芳草，从前在花房当差，几年十六了，已经进宫三年了。”

“三年了……”如懿细细算了一下时间，不由皱起了眉头：“没听过惢心，那你听说过一个叫三宝的太监吗？”

芳草又仔细想了想，终于有点印象了：“好像在宝华殿一带负责扫撒的小太监里面有一个叫三宝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娘子要找的人。”

如懿想，她和海兰先后失了势，三宝等人无人照应，受欺负的是肯定的，三宝都被发配去做扫撒的活计了，惢心估计也好不了哪去，不一定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做苦力呢。

“你先把东西收拾好，一会儿出去一趟找一下那个三宝，叫他找机会来一趟延禧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