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传——高晞月76

76、

“娴贵人乌拉那拉氏谋害皇嗣，罪无可恕，着废为庶人，终身幽居冷宫。”进忠待众人跪好，缓缓将皇帝的口谕念了出来。

如懿跪在地上，恍恍惚惚间好像听清楚了，又好像没听清楚，那句“庶人乌拉那拉氏谨遵皇上旨意”是她说得吗？她怎么感觉不到自己的喉咙在动？

延禧宫中愈加乱作一团，宫人们自伤前程，纷纷哭了起来。

进忠轻哼一声，呵斥道：“哭什么哭，娴贵人被贬为庶人，你们自然是不用留在延禧宫伺候了。不过也别担心，你们以后的去路自有内务府安排，不会让你们就这么闲着的。”

如懿和海兰都与进忠、进保都不熟，见他赶宫人们出殿，想开口也不知道说什么。

三宝和惢心不愿意走，刚出了门又折回来，跪在如懿脚边哭道：“奴才/奴婢哪里也不去，就和惢心/三宝跟着您去冷宫，继续伺候主儿就是了。”

如懿眼中噙着的泪珠立时落下：“你们可疯了，跟我去那儿做什么？留在外头，还能找个好主子伺候。”

惢心哭着摇头：“奴婢自知命贱，留在外头也只是被人轻贱，情愿跟着主儿。奴婢说过，要一生一世伺候主儿的。”

三宝亦道：“奴才也跟着去。”

如懿擦了擦泪，“罢了，冷宫再苦，惢心跟着我总还好些。至于三宝……”她看了戚戚然的海兰一眼：“你便跟在海常在身边，从此伺候海常在吧。”

海兰正欲说话，如懿摆摆手止住了，“我知道你要推辞，可你身边只有叶心和泽芝，三宝在你身边，也多个照应。”她忍不住热泪潸潸：“从此，我们想要相依为命、守望相助也不能得了……你……要好好护着自己。”

海兰刚要点头答应，进忠无奈轻咳一声，插话道：“容奴才提醒各位一声，延禧宫的宫人都要带回内务府重新分派，惢心也好三宝也罢，不是谁随便就能安排得了的。”

众人一愣，才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如懿的脸色瞬间又白了两个度，摇摇晃晃险些没有站稳。

海兰赶忙扶住她，急问进忠：“三宝可以回内务府，但姐姐就算去了冷宫，也不能没有人照顾啊，惢心一直是她的贴身宫女，难道不能宽容一下，准她跟着吗？”

进忠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轻飘飘地吐出两个字：“不能。”

海兰一噎，还欲再说些什么，如懿却是知道事情再无转圜余地，拦住了她：“我已经是庶人了，哪还配人伺候呢？只是他们两个总是让人放心不下，海兰，你以后有机会就多照看他们一下吧。”

海兰满脸是泪，虽不再说话，手却死死攥着如懿的衣摆，好像要把自己和她黏在一起，永远也不分开才好。

如懿抹去眼角即将落下的泪，恳切地看着进忠：“进忠公公，我……我还有最后一个请求，能让我见见皇上吗？麻烦您帮我通传一下吧。”

进忠的眼眸闪了闪，思量片刻，微微点了点头：“奴才会去禀告皇上的，只是皇上见不见您，奴才可说不准了。”

如懿点点头，不再做声，退下腕子上的一只白底青翡翠手镯递给进忠，以做犒赏。进忠后退一步，没接，“您还是自己收着吧，进了冷宫，有的是地方需要这个。”

他说完，浮尘一甩搭在肘内，示意惢心、三宝跟上。待三人走后，延禧宫当真称得上一句荒凉凄惨之地，海兰抱着如懿放声痛哭，叶心怎么也劝不住。如懿呆呆地看着头顶的蓝天发呆，连泪也流不下一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