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察琅嬅171

171

“我见你鞋子都磨破了也没人给缝补，便做了这双鞋，鞋边上又拷了两层线，这样就不容易破了。我虽没问过你的鞋码，好歹有几分眼力，大小应当是合适的。”

如懿见到凌云彻，将自己一路抱着过来的灰色包袱打开，露出里面的一双亲手做的新靴子。

“样式是寻常侍卫的靴子样式，为防止弄混，我在靴筒的里面绣上一朵云纹以作辨别，你也不用担心找不到自己的靴子了。”不等凌云彻说话，她又赶紧翻开靴口，露出其中隐秘的一处地方上绣的杏色云纹给他看。

  凌云彻是借着送饭的机会进来的。他比往日更多了几分恭敬，行礼过后，只怔然地看着她手里的靴子并不接过，良久才道：“恭喜娴主儿，次日午后便可出去了。”说话间，颇有几分感慨不舍之意。

他知道，能这样守着她、护着她的日子终于到头了，从此以后，他再也不能是第一个冲到她身边的人了。

如懿听出了他话中的感慨，抿唇一笑，“同喜。你也终于少了我这样一个麻烦。”她将那双靴子放到凌云彻不敢伸出来接住的手里，“我手艺不佳，你不要嫌弃。双脚不受风霜苦侵，才能走得远，走得好。”

 凌云彻抚摸着那双样式普通的靴子，不知怎的，竟想起了久未相见的卫嬿婉。

从前，也是卫嬿婉，只有卫嬿婉，会这样待他好，关心他的一点一滴。如今，卫嬿婉早成了枝头婉转滴沥的黄莺儿，飞得越来越高。到最后竟是如懿，拿这个来回报他。

 他抑制住心头情绪的起伏，慨然道：“多谢娴主儿。”他望着如懿唇边的清浅笑容：“娴主儿仿佛很高兴。”

“今日有期待，所以高兴。明日身在其中，或许发现自己期待的并无预想中好，便无今日这般高兴了。”

“那你还是一心想出去？”

如懿嫣然一笑：“留在这里，和你一样隔着一堵墙，数着今日的青苔又长了几寸，墙上的霉灰是否沾染了衣衫吗？困坐这里是死，出去也未免是死，但我还是想争一争，试一试。”

 凌云彻听着她的心志，不知怎的，心下也生了一股豪情壮志。这么些年被人冷眼瞧低，这么些年不得出头，他的心思，何尝不是和如懿一样。不搏一搏，试一试，岂不辜负了自己，辜负了一生？

他捧着那双靴子，心意只在电转间便落定了。他诚恳请求：“若是娴主儿愿意，可否带我离开冷宫，觅一份前程？”

如懿迎着沁凉的秋风，她微眯了双眼：“你想离开这里？为什么？”

他抬眸，坦然道：“与娴主儿一样，心中不甘，心中有所求。”他眼中闪过一抹光晕，也不知如懿能不能懂他话语中的深意，只一味固执地看着她。

如懿突然笑了起来，望着红晕的天际，轻声道：“竹院新晴夜，松窗未卧时。共琴为老伴，与月有秋期。玉轸临风久，金波出雾迟。幽音待清景，唯是我心知。这首白易《对琴侍月》虽然合了眼前之景，但少了琴音也不够风雅。我却只喜欢‘幽音待清景，唯是我心知’这一句。你救了我许多次，我一直无以为报，许你一个好前程，就当是谢你吧。只是你也知道，我这次出冷宫，也不过是个常在的位份，根本说不上什么话。别的地方我插不上手，延禧宫守卫一职，你可愿做？”

凌云彻心下欢悦，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只是深揖到底，默然含笑。他心底的喜悦宛如泡沫般冒出，脑中只有一句话在重复：“她懂的！她懂的！”

如懿看着他高兴的样子，亦不觉含笑。

清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