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

第四

谢梓杨和他们在院子里陪谢南一练习走路，谢南一才不到一岁，就已经会喊奶奶会走几步路了。长得又粉白嫩的，也不作，也不调皮，还喜欢笑。巷子里的人都喜欢她，连乔祖望都喜欢她。

可谢梓杨看他妹妹看的紧，别人抱不的，别人亲不得。他在家的时候寸步不离的守着她，这地方也没有啥好玩的东西，谢梓杨就和乔一成在卧室看书哄谢南一。

乔家的几个孩子是唯一谢梓杨批准跟谢南一玩的，一成是他朋友，自然就是他妹妹的大哥，二强三丽四美是他罩着的，当然也是可以接近谢南一的，有时谢梓杨帮谢奶奶做事情的时候，就把谢南一交给一成看，有时乔祖望回家眼馋的很，一成总是躲着乔祖望，不让他接近谢南一。

谢南一走着走着摔倒了，几个孩子赶紧想去抱她，被谢梓杨拦住了，然后蹲在谢南一步远的地方让她站起来，到哥哥这来。

谢南一摔倒了也没哭，倒是有点愣，抬头看着哥哥姐姐们，看见谢梓杨冲她展开的手，送给他们一个无牙微笑，萌翻了他们，小小的身体又笨拙的站起来，冲谢梓杨走去，最后几步的时候用身体向谢梓杨射了出去。

四美过去握着谢南一的手，一直夸她好看夸她乖。一成也是笑着看着谢南一，摸了摸她的头。谢南一抬头冲一成伸开手，一成一愣，这还是南一主动要他抱。抱起南一后，南一就抬起小手，也摸了摸一成的头，奶奶的笑了还蹦出一一两字。

一成有种瞬间被治愈的感觉，就在这温馨的时刻，谢奶奶回来了，进屋就叫他们赶紧去医院，去见见他们的妈。乔一成刚软化的心，突然僵硬了起来，他想起刚刚被切时的心慌。

谢梓杨担心的看向一成，又看着几个小孩害怕的样子，很是心疼，孩子的友谊来的快又深。三个月的时间已经让他们冲小跟班变成弟弟妹妹了。他们家对一个人好的样子就是付出所有，本身就不缺钱不缺吃喝的少爷，频繁的馈赠会让一成的自尊心受挫，所以谢梓杨总是对待一成很小心，因为这是他的第一个朋友。

一成还没到楼层就听见吵闹声，什么讲不讲理什么的，等到了上面听的又不是很真切，什么叫孩子没了，大人说没就没了，他觉得好疼，谢南一感觉到一成的难受，就抱着一成的脖子，啪嗒啪嗒流眼泪：“一一，一一，不哭。”

一成本以为她是在安慰自己不哭，可是感觉到脑袋上有个小手摸着他的头，哽咽的奶声说：“一一哥，不哭，一一难受。”

一成觉得好笑，明明是她在哭，却来让自己不哭，可是笑不出来眼泪却出来了，他没有妈了，他以后没有妈妈了。

一成终是抱着谢南一哭了出来，谢奶奶觉得好人没好报，魏淑英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没福气呢。看着抱头痛哭的一成和南一，她走过去，抱住两人，也眼眶红着说：“哭吧，哭吧，别害怕，没事，嗷，有谢奶奶呢。”

仨个孩子还不知道死亡是什么意思，但是他们只觉得害怕，也跑过来抱住谢奶奶，谢奶奶把他们抱在怀里，心疼这几个可怜的孩子。

一成回去之后就开始沉默，葬礼上一成看着照片上的妈妈，吴姨拉过几个孩子让她们给照片磕头，一成哭不出来，吴姨觉得孩子可怜。几个女的在外边边哭边说闲话，齐志强带着齐唯民冲进来，魏淑芬哭着奔进她老公怀里。

门外的几个女人又开始说闲话，一成听着自己的母亲死了还被她们编排，心里说不上来的难受。谢奶奶实在忍不下去了，出门冲那几个女人冷声说：“你们怎么那么喜欢扯老婆舌啊！也不怕被局子抓走，什么话都敢造谣，真是活腻歪了是吧！吴姨！快回来，别被作风有问题的人带坏了。”

一成终于忍不住了投向谢奶奶的怀抱嚎啕大哭，谢奶奶也把他搂在怀里安慰着，谢梓杨也眼眶红了，魏淑英是个十分温柔的人，对他和谢奶奶很好，虽不能帮什么大忙，但是两家也勤来往，谢梓杨也搞不明白，英子姨那么好的人，怎么这么惨。

葬礼结束后，一成一只看着魏淑英的遗像，一张尺寸奇怪的相片，到死了遗像都是证件照放大截的。魏淑芬让他把照片放屋里，他进屋看着姨夫为弟妹忙前忙后，那些闲言碎语又在耳边响起。

谢奶奶回家给这几个孩子准备了点吃的，进屋就听见魏淑芬在那要帐子，谢奶奶心凉啊，这都是什么人啊，进屋看一成还是萎靡不振的样子，齐志强在那给二强修帐子。

招呼着还没睡的孩子过来吃点东西，谢南一此时已经在隔壁睡下了。谢梓杨担心的看着这几个孩子，谢奶奶也没和齐志强说话，就坐着看他们吃饭。

听着乔祖望连魏淑英的骨灰盒都嫌贵，谢奶奶实在忍不住了，出去对他们两个人说：“就要最好的，我出钱，真是没见过这么黑心的人，连最后的体面都推三阻四的，你真不是个东西，一成她二姨，明天去医院叫我一起，淑英这么好的人不应该就这么简单的对付了。”

魏淑芬听见又是眼眶一红，对谢奶奶点着头含着泪就喊齐志强回家了。乔祖望想发火，又不敢，觉得她多管闲事。其实确实是谢奶奶多管闲事，可是这些人是真让她恨啊，那么小的孩子听着这些话，经历了这些事儿，心里留下阴影可怎么办，本来一成就是个心思重的，小小年纪就没了妈，家里又是一堆烂摊子。

谢梓杨没说什么安慰的话，他只跟一成说了他爷爷的故事，一成也知道了谢南一这个名字的含义，是老爷子一心一意想要回南京，一又作依，依偎在有母亲的故乡。是老爷子起的名字，几个孩子哭了一天早就累的不行睡下了，谢奶奶想着让谢梓杨陪陪一成就让他在乔家和一成睡了。

他俩上了房顶，看着月亮和星星，一成小声的说：“妈？”

谢梓杨红着眼看他，又转头看向月亮：“英子姨在呢，她会在天上一直守着你们，我是那仨小孩儿的小杨哥儿，看在英子姨的名字上，也算你一个吧，以后爷儿护着你，别怕。”

一成流着泪看着谢梓杨，他实在太累了，他也是个孩子啊，这一刻，在所有人都休息的时刻，他可以软弱一次：“小杨哥儿，我没妈了。”

谢梓杨眼泪刷的留下来，抱住一成，摸着他的头说：“一成别怕，有我呢，我在呢，我护着你。”

黑夜总会过去，苦难也总有终点，疼你的人会有，所以，别怕，一切都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