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与春天-番

“最惧怕春风的，莫过于积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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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羊羊是很喜欢冰糖葫芦的。

小时候，一旦她不开心，慢羊羊就会给她买一支糖葫芦。糖葫芦的颜色像少女的樱唇，是那种透亮的红，一个个富有光泽的山楂齐齐排列，被糯米纸包围起来，惹人喜爱。咬上一口，酸甜的味道直溢上心头，那一刻所有的烦恼与悲伤全都烟消云散，化为甜甜的汁水，流淌在女孩的心间。

从此美羊羊便爱上了冰糖葫芦，爱上了那股冰糖与山楂混合的气息，爱上了那充满了童年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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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之初，点点新绿缀满枝头，和煦的春风捎来所有的温暖和甜蜜，也捎来了青春的音讯。

温暖的阳光洒满人间，洒在美羊羊常走的那条街上。叶隙间的光晕成了星星点点，长风一吹，光晕摇动起来。少女的帆布鞋踏在窄街上，耳廓间的白色耳机里放着一首《玫瑰少年》，清晰了青春的模样。

鼻尖嗅到一丝丝甜美的山楂味，少女不自觉地扬起了眉，顺着山楂味寻去。

妃色的眼瞳里，倒影着一个卖冰糖葫芦的老爷爷。老人家看着六七十岁光景，身材瘦小，裹着一件蓝灰色的大衣，打满了补丁，脚上的草鞋到处是被磨损的痕迹，看来已经很旧很旧了。棕褐色的皮肤犹如干枯的树皮，千沟万壑，找不到一点光泽。他早已被时光褪了色，唯有那双黑色的眼睛没有被世俗玷污，它们是美羊羊没有见过的，比任何一双眼睛都要触动人心。满面皱纹里，唯有这双眼睛没有褪色，泛着温柔的光。

那辆自行车也很老旧了，反衬得车上那一束束糖葫芦更加红艳。一人一车立在春意盎然的街道旁，反而显得黯淡无光。

“爷爷，您在这卖糖葫芦吗？”美羊羊小心翼翼地开口道。不知为何，面对这样一个像秋日蝴蝶羽翼一样脆弱的老人，她心里莫名有种淡淡的同情。

“呃......呃！”老人用两只枯瘦的布满青筋的手在空中比划着，他本能地张大嘴，好像像说些什么。但见他喉结急剧蠕动，嗓子里发出“呃呃”的声音，仿佛被噎住似的沉重的气促声，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原来他是个哑巴。

美羊羊这才想起来，之前暖羊羊跟她说过，学校楼下有个卖糖葫芦的老人。一个有缺陷的生命，没人知道他的本名，大家都叫他老哑巴。因为不会说话的缘故，没人看得懂他的手势，没人理会他，更没有人去他那里买东西。

美羊羊的眼立即变得柔和起来。她微微弯下腰，一手指指糖葫芦，一手比作“1”字，“爷爷，可以给我来一支冰糖葫芦吗？”

那清澈的眼睛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只见他用手比划了些什么，发出“呃呃”的声音。粗糙的手拿起一支糖葫芦，递给美羊羊。

美羊羊打开自己的钱包。除去坐公交用的两块钱，她只剩下可怜的十块钱了。但她不愿意看着老人这样可怜，还是把那十块递过去。

“呃呃！！”老哑巴可不愿意了，他粗糙的手选择退回那十块钱。可美羊羊怎么可能就这么一走了之呢。两人僵持了一会，终究是年轻气盛，老哑巴还是妥协了。但他仍然执拗地多给了美羊羊两根冰糖草莓。美羊羊至今仍清清楚楚地记得，老哑巴的眼睛里含着的笑意与湿润。

善良的少女殊不知街道的转弯处有一双眼睛，将其看得一清二楚。红瞳满含少年特殊的情愫。

少年心动，如悠扬乐声，永不停息。

后来，他们在春天因糖葫芦相识，又在春天相爱了。

美羊羊常常去那条街买糖葫芦。自她和虎翼在一起后，去的时间变少了·。但老哑巴一直在老位置，不惧风霜雨露的摧折，糖葫芦也一直是那样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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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美羊羊如往常般来到教室。与以往不同的是，教室里的同学都议论纷纷。

美羊羊放下书包，疑惑地看向暖羊羊。暖羊羊反常地低下头不去看她。她又扭头看向虎翼。后者也沉默了片刻，抬眼有些担忧的看了看她，艰难开口了。

“美儿......那个你常去买糖葫芦的地方......我们最近还去了的......那个老哑...爷爷......”虎翼抿了抿唇。

“前几天有几个保安不让摆摊，把老爷爷赶走...好像还把他被打伤了......”

“轰！”美羊羊的脑海里像是有炸弹爆炸了，发出震天动地的响声。她不顾虎翼和暖羊羊的劝导，飞一般地奔下楼。她不顾一切地冲出校门，回到以往放学经过的那条街，曾经留有老哑巴痕迹的地方。

可老位置上再无那一人一车的身影，再无冰糖山楂的甜味。美羊羊问遍了窄街的人，可没人知道老哑巴去哪了。

她心里落空空的，有种很难受的怅然感。

那天晚上，美羊羊做了个梦。她梦到老哑巴又回来了，他满身是伤地拖着那辆陈旧的自行车，满车飘散的冰糖山楂味，以及那双黑色的眼睛。大滴大滴的眼泪从那双眼睛里掉出来，无处申冤的他用眼睛望着美羊羊，那抹墨色仿佛在哭诉着，令她心碎。

一个永远无法在春天歌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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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来，美羊羊再也没有见过老哑巴，她和虎翼分了手，也很少吃糖葫芦了。

又是一年之初，她回到了窄街。和多年前一样，她还是一个人。窄街仿佛没有一点变化，街旁的树还是常绿的，阳光依旧灿烂。

唯一不同的是，这里少了一人一车，少了满街山楂冰糖香，以及少了少年偷窥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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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巴与春天.——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