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一袭紫衣如蝶，手中那盏琉璃宫灯跳动着暗弱的烛光，已不似从前那般明亮。

他在这端，寻了已千年。

黑白无常又押了一队鬼混过来，他眼中闪过一丝喜悦，急忙上前，一个个掀开面具查看。鬼魂呆呆地看着前方，目光没有焦距，机械地喝下孟婆汤，然后缓缓踏上通往来生的路。

“不要，不要，再等我一会儿，就一会！”他拉住最后一个鬼魂的衣袖，像是紧紧拽住最后一丝希望。多查一个，就有可能看到他……

黑白无常怜悯地看着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鬼魂木然地走下奈何桥，他跌倒在地上，泪水缓缓滴落。琉璃宫灯落在他的身畔，烛火忽明忽暗，倏地一下熄灭了。

“孩子，还这么坚持啊。”孟婆叹了口气，轻轻扶起她，慈爱地抚摸着他的发，“这，已经千年了。”

“婆婆，为什么我还没等到他……”他靠在孟婆肩上，一任眼泪肆意，“说好的啊，我在这里等他……他不会忘了吧……”

孟婆看了眼奈何桥另一端：“孩子，缘起缘灭皆随风，相逢擦身莫停留。一世缘尽，你苦守这份痴缠，天命涛涛，却注定从此陌路。太坚持，就是自伤己。”

“婆婆，我该怎么办，我放不下啊……”他把头埋在孟婆的臂弯里，像是找到了依靠。

孟婆端来一碗孟婆汤：“孩子，喝下吧，来生，或许你还能和他重逢。”

“嗯。”他颤抖着端起孟婆汤，一饮而尽。记忆一点点尘封，他努力绽开一个微笑，再见了……

奈何桥另一端——

“你还在等他？”孟婆轻轻拍拍他的肩头。

他面容憔悴，点了点头：“嗯。说好的，即使等上千年我也不会放弃。”

“你记得，可是他呢？千年已过，你寻着了什么？”孟婆怜悯地看着他。

他的心忽的收缩了一下。是啊，千年已过，他又在哪？

“孩子，喝了吧，来生，若是有缘你再去寻他。”

一饮而尽。

奈何桥两端，不再有两个苦苦寻觅的身影，曼珠沙华依旧开得妖娆，像是在追忆什么，像是在葬送什么。

来生。

只余一江忘川空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