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梦初醒

听到周生辰不再言语，时宜便睁开了眼，望着他，然后坐起来，像是想笑，又像是要哭。

二人都没有说话，只是互相望着对方，假装十分平静。

但是爱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哪怕你不开口，你的眼神，你的表情，你的行为都会替你开口。就像现在这样，他们二人对视着，眼底爱意灼灼，一时不知是晃动了谁的心房。

最后是周生辰打破了沉默。

“醒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时宜摇摇头，又点点头。周生辰赶紧问道：

“是头还疼吗？我先替你把把脉……”

说着就准备替她把脉，她却拉住了他的手，摇了摇头。

“是这里不舒服。”

她指着心房，看着他。他一时之间竟不知所措，又听她说：

“不过现在好多了。周生辰，你名字，真好听。我一直都想这样叫你，可是我不敢，也不能。”

周生辰看着她，这般惹人心疼。忍住了想要给她一个拥抱的冲动之后，他回她：

“想叫，便叫。随时都可以，以后也可以。”

她终于笑了，看着他高挺的鼻梁，她突然想到之前被酥骨香迷晕的时候，做的一个梦。

梦里他们二人对坐，聊着什么开心的事。梦里的她看着近在咫尺的他，忍不住想伸手碰一下他的额头。

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来，抬到他眼前，她和他一对视，她突然就慌了，手有些颤抖，准备缩回时他却配合地低下头，将自己的额头，送到了她的指尖。

从额头，眉间再到鼻尖，她的动作极为轻缓，好似要把这眉眼，深深刻进心里……

梦里的她莫名想起一句话。

美人骨，世间罕。有骨者，而未有皮，有皮者，而未有骨。

他周生辰，是这世间唯一一个皮相和骨相兼具的人吧。

思绪回归现实，他就在她面前，一样是近在咫尺，一样是只有他们二人，她却没了那份伸手去碰他的勇气。

望着她一直盯着他看，周生辰没忍住问：“十一，怎么一直看着我？”

“师父，你真好看。”

简简单单的一个回答，直接而又单纯，却乱了他的心。

“十一喜欢便好。”

时宜又笑了。看着他的一只手还在被她握着，时宜便放开了他的那只手，继续抬眼看他。

这时，周生辰心里突然想到，时宜是在去中州的途中被迷晕的。

他不是让她待在西周吗？她去中州做什么？

“十一，为何去中州？”

他还是没忍住问她。

时宜却低头，不语。

突然又像是想起什么的样子，问：

“你见着我阿娘了吗？”

周生辰摇摇头，说道：“我回了中州，就入宫了，期间没有见过宫外人……”

时宜点点头，也不准备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继续问他：

“阿娘说，你想替我解除婚约。那刘子行这般执着，你打算如何说服他让婚约作废呢？”

“我有我的办法，你不用管这些，我只要你快乐就好。”

时宜看着他有所隐瞒的样子，也不打算继续追问了——他不想说的事，怎么问他都不会说的。

“如果对你有影响的话，哪怕是一点点，我都不会接受的，”

时宜说完这句话，便准备起身下床。周生辰拉住她，问她：

“你要去哪？”

“我知道你没用餐，骗不过我的。我去给你做点吃的，你等我。”

这次他没有拒绝。他确实已经许久未用过餐了。还好以前打仗的时候常常饥一顿饱一顿的，现在多饿两天，也能挨得住。

时宜炒了三个菜，炖了一个汤，端到房间里摆好，看着他用餐。

他吃得极慢，可能时宜并不知道，他吃得慢，是因为要花功夫忍住将要落下的泪。

“师父，我嫁人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这么虐待自己，该吃的饭，一定要吃好，该睡的觉，一定不能少。如果再出征的话，不要分心，以后，王府，没有十一了……”

这是时宜没敢说出来的话，

她只是看着他用餐的样子，看着他眉目间的倦意，想着阿娘对她说的话，突然之间就有感而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