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上书（10）

以为他还在生气，李白挤出一点眼泪，把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折的太急，手被花茎划破了口子，“哥哥，我疼。”

韩信回神，拉过他的手，翻出自己洁白的里衣袖口，小心帮他擦拭，“没事，就破了点皮。”

“哥哥，你不生气啦？”

“不气，你为什么不直接让我来折花呢？”

李白低下头去看脚尖，“外祖不许表兄动他的花和鸟。”当然也不会允许别人动。

韩信蹲下替他整理好了那一束红莲，“只要你有正确的理由，犯个忌讳怕什么？再有这种事，你尽管告诉我，我会帮你，保证不告诉别人，好了，去拿给你皇姐吧。”

“再有这种事，你尽管告诉我，我会帮你的……”

李白冲百书摆摆手示意他下去，一手按上了作痛的额角，那人对他放了厥词，如今却全然都忘了。

温柔擦拭他伤口的那截袖口不知几次出现在他梦中，仿佛那些生离死别都是可以平息的，说来可笑，他十一岁后常常嗜睡，竟都是为了在睡梦中寻找那截袖子。

“只要你有理由，犯个忌讳怕什么……”

韩信，我如今把理由陈给你看，你可还敢为我冒天下之大不韪么？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父皇是怎么死的，母后和皇姐又是怎么死的。

父皇说待他十一岁生辰，便昭告天下封他为太子，也许从那时开始，李延清便悄悄开始他的计划了。

文帝身体一下子垮了下去，阖宫人心惶惶，李延清太过殷勤，倒叫皇后起了疑心，她暗中联系了赵国公，进蜀去寻南陵学宫祭酒。

彼时高墙将塌，文帝对他的弟弟丝毫没有防备，想来李延清这些年的确伪装的很好，宫内宫外的联系被切断，太医院竟混进了十多个他们的人，一同守在文帝榻前，连皇后都不得探视。

学宫祭酒郑煜三日内赶到，手执玉尺带领群臣殿前求见。

他们进去了，有人怀疑文帝并不是病而是中毒，在场十数位太医一口咬定就是重病。

郑煜无可奈何，也是老天有眼，文帝竟在那时清醒了一阵，他虚虚指向自己的幼子，“郑……文林，文林啊，带太白去……南陵。”

文帝浑浊的眼看向李延清，他跪在那里，嘴角却有掩饰不住的笑意，俨然已经掌了大局，多说无益，只是他的太白还小，还不能撑起这江山，文帝仿佛用光了所有的力气，喘着粗气再度昏死过去。

郑煜当夜便做出了他们已走的假象，却悄悄带着李白潜回皇宫，轻车熟路绕到了御书房，慢慢摆弄起一个瓷瓶。

御书房那挂满大家真迹的墙下竟突然打开了一条暗道，郑煜带着他走进去，暗道很长，直通皇帝寝宫乾元殿下方，上面的人说话能听得一清二楚。

郑煜拿出火折子点了蜡烛，蹲下来直视李白的眼睛，压低声音道：“我以前偷偷进京，便躲在这里和延明喝酒。”

李白此时反应迟钝，却还是被他直呼父皇姓名震惊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