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玉京谣（5）

谢淮盯了她一会儿便垂首看着自己的衣摆：“夫人回来了，我去喊人来把饭菜热了。”

也不看她，说着便要出去，忧思了一整天，临了却连她去哪儿了都不敢问。

云杳身上有诸多谜团，他总觉得等他弄明白的那一天，或许也是杳杳离他而去的时候了，他倒是希望杳杳能瞒他一辈子。

“夫君。”明灭的烛火映照出一室昏黄，撒在她身上也泛着暖意，素手挑灯芯，将火光拨亮了些。

谢淮却呆立在原地，怔怔回头看她，极昳丽的一双眼，此刻湿漉漉的，眼圈还泛红，看着有些傻气。

这是云杳第一次这么唤他，即便是在床榻之上，他也不敢哄她这么喊。

云杳从袖中掏出一枚玉佩，递与他：“随身带着，辟邪保平安。今日害你担心了，是我不好，若是下次我出门，一定差人告诉你我去哪儿了，不生气了，好不好？”

点头接过玉佩，指尖轻触上面的纹理，残余的体温似乎也渡到了他指尖。

他本也没生气，只是觉得委屈，如今听她好声好气的哄，却没来由觉得更委屈了，心里泛酸，要抱着她蹭一蹭才好，又怕她嫌他烦，便作罢了。

云杳抬手轻点他眼角：“让厨房拿个热鸡蛋，敷一敷，明日若是肿了，该被笑话了。”

点头应声，偷偷看她，视线相撞时又会敛眸飞快瞥向别处，看着又乖又好欺负。

“我，我去让厨房把菜热热。”说完就跑，还转身把门带上了。

差人去厨房把温着的饭菜端上来，转身就去墙角面壁，平复着有些不受控的心跳，又有些气恼，被杳杳知道他哭过了，真是这辈子的脸都丢光了。

【我摊牌了，我是变态，我就喜欢看男孩子哭】

【霸道云总和她的小娇夫】

【哈哈哈哈，霸道云爷强制爱】

【太戳我xp了】

……

日子平淡，谢淮不在时，她便寻个地方修炼，谢淮回来了，她便教他习字，授他诗书礼义。

暑气渐消，晨间日暮也有了些凉意，近日连下了几场小雨，湿意氤氲着桂花的香。

谢淮去上朝了，趁着难得放晴，云杳没忙着修炼，而是领着临桃，岭月去摘桂花。

满树的金黄，散落在绿叶之间，一晃枝干，便纷纷扬扬往下落，要不了一会儿就能装满大半个篮子。

带着那满身的桂花香，去了后厨。

“姑娘平素从不下厨，如今怎么想做糕点了？”岭月素来是个直性子，想到什么便问。

“新学的，恰巧今日放晴，便试一试。”云杳的动作的确有些生疏，含着笑，“快来帮忙，桂花摘得多，多做些糕点，院里的人也都能尝尝。”

岭月和临桃应声，也净了手，跟着忙活。

过了小半天，模样方正的小糕点已成型，排开在蒸笼中，撒上些桂花碎，白净雅致，花香和米香相纠缠，满室飘香。

屋外不知何时又飘起了雨，雨水顺着青瓦淌下，淅淅沥沥作响。

“姑娘，先回吧，看这阵势，待会儿该下大了，这糕点若好了，再命人呈上来。”临桃撑开来时带的伞，小心挡着屋檐上滴落的水珠。

回了堂屋，云杳跪坐在窗边的小几旁，煮了壶香茗，一手撑着下颚，一手捻了枚温润玉质的棋子，又松开，珠玉相撞，听着窗外的雨声，看着棋盘上的残局。

谢淮一进屋便见她难得随性，汉白玉似的指尖，把玩着那一枚黑色棋子，似有些倦怠，半敛着眸子。

已褪了朝服，换了便服，跪坐在她对面，轻声细语：“夫人，我回来了。”

他在她面前总是敬意和感激压过男女之情，从不敢放肆，如此方能留她在身边久一点，再久一点。

云杳直起身为他斟了杯香茗：“厨房还热着些桂花糕，要尝尝吗？”

路上回来便听说了，夫人亲手做了糕点。

“夫人亲手做的，自然是要尝尝的。这天总是阴一阵，晴一阵的，夫人没淋着雨吧？”

浅笑着摇头，撤了棋盘上落的子，与他对弈。

只是这么些天来，他从未赢过，哪怕一局也没有，却从未气馁，能与她相对而坐，哪怕静默无言，于他而言也是极珍贵的。

更何况，在这棋局之上，他能学到任何人都教不了他的东西。

云杳总会在他不曾留意之处落子，若前路畅通，那便是废子，若被围困，那便成了生门，他从未见她孤注一掷，她总是从一开始便操控着整个棋局的走向，以致于他总觉得自己或许也只是她手中的一颗棋子，照着她为他划定的路线前行。

他似乎也能从中窥见云杳的志向，在如今看来或许是大逆不道，但他愿意帮她，心甘情愿为她手中棋。

毫无意外的满盘皆输，输的心服口服，他或许穷其一生也无法拥有云杳这样的远见卓识。

手中握着的棋子沾上了手心中的体温，最终摊开手掌，将那枚棋子呈给她：“愿为夫人手中棋。”

少年的眸光坚定，满心满眼都是眼前人。

云杳却未接受，明亮的眼眸看着他：“谢淮，我因你而入局。”

那样明亮的光仿佛要将他灼伤，她说的话也令他耳朵发烫，颇有些狼狈的不敢与之对视。

直播间每次见到谢淮羞涩都会异常兴奋，满屏都是在说谢淮娇。

前些日子，因着连日的雨，突然转凉，谢淮染了些风寒，发了热。

躺在床上，额上敷着巾帕，说话还带些鼻音，脸颊上晕开的红，也不知是烧的，还是羞的，扯着她的衣角，不让她离开。

当时直播间里也是这般热闹。

谢淮似乎一直都很依赖她，也很怕她离开，只是不敢表露，总压抑着，只敢在深夜里，偷偷牵着她的手才放心睡去，抑或是状似无意的碰到她，蹭到她，如今生了病，似乎是找到了依赖她的理由，显露情感也大胆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