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羡定定看着他,眼底多了些嘲讽和复杂:“我倒是不知,你心里原来是这么想的吗。为什么可以这么平淡地把虞紫鸢诋毁爹娘的话一句带过,她信了那些流言蜚语你也没有脑子吗?她是在说你的爹娘,魏婴,你的礼义廉耻都吃到狗肚子里面去了?数典忘祖,先意承颜,这便是你在江家学到的?”
“我没有!”魏婴面露难堪,无论是谁被这么骂都忍受不了,他六岁前的记忆都没了。
一个六岁的小孩子能分辨些什么是非?所有对外界的认知都只能从别人口中得知,从小到大,在他耳边最多的便是家仆之子,江氏夫妻不和也是因为藏色散人。他找不到理由反驳,也没有底气对峙。时间久了,竟也默认了这些说法。
魏无羡步步紧逼,对他支支吾吾也样子莫名烦躁:“且当你什么都不知,那长这么大,你难道从来没有去求证?难道每一个知情人都不存于世?蓝启仁呢,你在云深求学,没想过去打听,对父母的过往连问也懒得问吗?”
“……”他不知道,在莲花坞,他的爹娘就是禁忌,一旦提起就会惹得江叔叔和虞夫人争吵。这些往事在云梦也就罢了,他不想在外父母也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这样说,谁会信呢?
魏无羡深吸一口气,闭着眼叹息:“魏婴,你太令人失望了。”
魏婴嘴唇微微打颤。是啊,如果爹娘尚在的话,一定也会对他很失望吧,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竟然对他们闭口不谈,忘记了他们的容颜,连为他们争辩的勇气都没有……
孩童时期的他经常会做一个梦,在梦里,他坐在一头毛驴身上,一位黑衣男子走在前面牵着缰绳,盘着妇人发髻的女子温柔地替他拭汗。
他总能听见女子在他耳边不断地重复一句话:「阿婴,你要记得别人对你的好,不要记得别人对你的不好,人心里不要装下那么多事,不然会活得不自在。」
后来结丹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做到这个梦了。他知道,梦里面的夫妻就是他的爹娘,所以原来是对他失望,就连他的梦里也不愿意来了。
“可是爹娘在去除祟时最后一面,说的依然是是「阿婴一直是我的骄傲」。”魏婴失去了记忆,魏无羡没有,爹娘的音容笑貌深刻在脑海中。怕有一天不小心遗忘,在岐山站稳脚跟后讨好先生求着他教自己绘画。
自己记忆不好,如果哪天「面孔遗忘症」发作了,这世上就真的没有人会记得曾经还有一对潇洒恣意神仙眷侣般的夫妻了。他把自己记得的所有事用笔记录下来,趁着自己还能记住把点点滴滴渲染纸上。
师父为他寻来父母遗物查明死因,将父母舍生取义壮举公之于众,又为他们寻风水宝地立下衣冠冢,找来最好的画师和见过魏长泽藏色散人的人,以口叙述以笔画就,给他留下念想。
所以,他不能原谅另一个世界的江枫眠和虞紫鸢,虞紫鸢有偏见,可江枫眠同魏长泽是兄弟,他是知晓阿爹和阿娘的为人处世,怎么可以不澄清不提及,任由虞紫鸢和外人诋毁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