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有剑浮生

我是被放养长大的，从前在凤族和广寒月宫都是被寄予厚望的小辈，同几个狐朋狗友……哦，我是说至交好友，三天两头生事，倒也只是小打小闹，直到那天。

我那日本只是同安胥去帝庭看看我那新鲜出炉（bushi）的天帝表弟，谁知……

“岁华！你给我站住！”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我抬眼望去，是一个身穿冰蓝色鲛人族神服的女仙，雪肤红唇，眉眼间是压不住的傲气。这女仙我还认识，正是鲛人族的二公主莫绯雪，鲛人族帝君莫疏遥第二女，她姑姑龙族十六长老泷歆是我小叔凤星尘正妻，所以算起来，她还得唤我堂姐。

“哟，这不是绯雪堂妹么。找我何事？”我摇了摇折扇，英眉一挑。

莫绯雪恨恨地横了我一眼，怒道“你叔叔都要被你害死了，你竟还有脸面来帝庭！”

我愣了，这莫绯雪怕不是活在梦里？“何出此言？我叔叔活得好好的嘛。”

随后在莫绯雪的怒嗔中，我大概了解了前因后果。

其实也是一桩前尘旧事了。

多年前莫绯雪同我关系还不错，因她年纪比我小上三万岁，我便拿她当后辈对待，每日带着她游历山川――鲛人族避世不出，族人非成年后不可出祖地。

我看她向往外界，就常常带着她同我们那群人出去惹是生非，比如偷两颗太上老君的仙丹，拽两把太白金星的胡子，往麒麟族少君身上揪把头发，我是说鬃毛，顺便给龙族小帝君，对，就是如今的天帝扎个小辫……

大恶之事没有，恶作剧倒是不少。

谁料那天安胥偷偷带我去了镇魔窟，发现了在里面同凶兽饕餮所化的美人恩恩爱爱的凤星尘。那时他已经同泷歆结了道侣，虽说两荒政治联姻不少，可凤星尘当初和泷歆也是恩爱了好一阵子，竟然……

我和安胥吓得不敢动弹。直到凤星尘走了，我才敢缓一口气。偏偏我一松懈，让饕餮给发现了。

那天鸡飞狗跳了好一阵，安胥拼死护着我出去了，而我回去就把这事旁敲侧击告诉了叔母泷歆，如今泷歆查出些眉目，正是要砍了凤星尘泄愤。

从某种程度上，这事还是由我引起的。

“哎呀呀绯雪，你说这话，莫非我小叔没背叛叔母？做人要讲点道理……”

“我不是人，我是鱼。”

“做鱼也要讲道理的。”

“我不管，反正，如果凤星尘来找你，记得跑，别把我牵连上。我只是出于道义来提醒你，才不是……关心。”

说完莫绯雪就急匆匆离开了。

嗯……还没想明白莫绯雪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搞事的欲望就蠢蠢欲动。“安胥，不如咱们把饕餮放出来，让我小叔体会修罗场的恐惧？”

“……我的帝君啊，饕餮那可是上古凶兽，你把她放出来，恐怕凤君和月神捆一块过来都保不了你！”

“啊……那好吧。”我心中遗憾，多好的修罗场，可惜，可惜。

谁知道天边一声尖利的嗥叫，饕餮满身断裂的锁链，黑气萦绕，朝我扑了过来！此等上古凶兽，纵使我实力还行，也不够她塞牙缝的啊！

安胥从小跟着我玩到大，是少数从凡间飞升的神之一，一直以来揽着我侍卫的职责，见此不管不顾地朝我身上一挡，我们二人被荡下云层，掉进混沌漩涡里，时空紊乱，我俩就此分开，各自不知去向。

安胥倒是好运，被直接传送回广寒月宫，找来我娘把饕餮抓了回去。原来我小叔和饕餮原本就有一段情缘，自从饕餮被抓进镇魔窟，他便总挑个时候去帮她松动封印，而泷歆不过是因为长得和饕餮有三分相似才能同他结为道侣，对他而言，不过……一个替身罢了。

龙族施压，凤星尘又本就理亏，我爹便自己清理门户，将他扔到凤族的无生池，抽了他的仙骨，囚禁万年。

而我，在一个剑气纵横的剑域待了百年。我看到了无数剑灵，它们或坚毅，或古怪，或古板，但都有一个共同点，无畏。我在剑域中日复一日地在纵横的剑气中思索着。剑灵们可能是孤独太久，同我聊了很多，我听到了许多故事，它们的主人来自两荒各个地域，组合起来，我仿佛看到了一个更为精彩的世界。不光是两荒的狭小天地，而是万千世界，形形色色的险地，诡秘难测的人心，亦是生死之间的大恐怖。

前路茫茫，不知深浅。

可那又如何，我手中有剑，纵前路迷障密布，我自一剑破之！

一瞬间，我心境通达，忽闻阵阵剑鸣声，一柄古朴的长剑悬浮在我面前。青色的剑身盈透如玉，剑芒锐利似有重影，咄咄逼人。玄青双色的剑鞘样式古拙，亦是十分精致。这柄剑仿佛是为我而生，否则如何解释我与剑灵的一见如故。我祭炼了这把剑，并将此剑，命名为浮生。

从此以后我便拥有了一柄与我心意相通的本命灵剑，仗剑历浮生，快意泯恩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