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蝶】chapter31（末苦）

Creeper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样再次下了山的。

手上红色的印痕还在，只不过没有那么显眼了。不知道为什么，Creeper的脸上好像蒙了一层末地石的碎尘，弄脏了她原本白皙的脸蛋还有樱粉色的短发，让她整个人显得十分狼狈。

可是姑娘对此并不在意。脏？没有感觉，痛？也没有感觉。她只觉得压抑，喘不过气来。明明身上什么也没有背着，Creeper却觉得好像整座山的重量都压到自己身上了。

Creeper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迷路的孩子，永远也找不到自己的家。

可是，亲爱的小蝴蝶，你就打算这么一走了之吗？你打算就让这起风之后漫天的黄沙将你最亲爱的人埋葬在此地吗？你不管她了吗？连她的最后一面也不愿意见了吗？

Creeper咬了咬牙，停在了原地，艰难地回过头。

你应该去面对现实，而不是消极地逃避一切。内心深处好像有某个声音在这么对Creeper说着。是你么，薇薇安？姑娘口中念念有词，最后还是抬起灌了铅一般的脚步，朝面前的山崖一步一步地登上去。

路好像很长很长，长的似乎永远也走不完。Creeper不知道艾薇尔究竟掉在了哪里，只好原路返回，去寻找那棵摇摇欲坠的紫颂树，然后传送到悬崖下方。不知道是不是信号不好，Creeper指令框上显示艾薇尔位置的光点忽明忽暗，再加上Creeper的眼前有些发黑，她完全看不分明。

Creeper已经坐到了离祭司非常近的一块石头上，干枯的末地石上有一片很醒目的血迹，不知道是棕色还是深红色，不大的一片，好像有人不慎将颜料滴了下去，可是触目惊心。

不远处浅紫色开始在Creeper的眼前飘忽不定，于是姑娘的心再次被揪紧了。

.......

夜依旧是黑的，因此也就显得医院的灯光更加明亮而显眼，好像能带给人以新的希望。

事实上，的确如此。

艾薇尔小蝴蝶，幸好你愿意回来。不然我当时就算没摔死，没人来救我的话，我也死定了

已经醒来的大祭司艾薇尔·维克多丽雅故作轻松地笑着，即使她的声音听上去还是有些虚弱。好嘛，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居然这只是左腿骨折，身上有十来处并不严重的擦伤和淤青，祭司大人还真是福大命大，不过这几处伤也是够一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受的。于是姑娘紧紧地抓住了艾薇尔的手，好像要是自己不这么做，祭司下一秒就会从她的身边溜走了似的。

艾薇尔你弄疼我了

祭司哭笑不得，眼看着自己的指关节因为血液不流通而一点点泛白，一边忍不住想Creeper这双小手哪来这么大的力气，抓得她有点痛。

Creeper为什么掐我，为什么松手.......

艾薇尔你希望和我一起掉下去吗？我又没死

祭司无奈地摊手。

Creeper我......我当时太害怕了........

Creeper这么说着，好像自己又回到了那个令她胆战心惊的悬崖边，原本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次落下来。

Creeper还好意思嘱咐我别忘记带东西，你都不知道以防万一？什么水桶，粘液块的都不带上........

说到最后，姑娘感觉自己的嗓子又干又疼，于是她干脆不再说话，只是不停地抽噎着，靠到了祭司的身边，好像七百多年的所有委屈，那些只有悲哀没有眼泪的日日夜夜，都在现在彻底决堤。

艾薇尔唉，你这只小蝴蝶，怎么回事，光这个月里就哭了两次，真不知道亡灵军高管里怎么还会有个小哭包.......

艾薇尔将Creeper搂进怀里，抚摸着她的背部和柔软的短发。Creeper已经洗了一个澡，毕竟正常情况下，谁也不愿意脏兮兮地来到自己的爱人面前。艾薇尔嗅了嗅空气，有淡淡的樱花的味道弥漫其中。

这才应该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所拥有的一切，一个用樱花，彩色气球，冰淇淋和奶油蛋糕堆砌成的一千零一个梦。艾薇尔不知道姑娘是不是体验过这一切。她的青春或许是永远的，但这个梦显然不会是长久存在的。那么她自己，她艾薇尔·维克多丽雅，又是怎样的呢？这一切她都没拥有过，她拥有的只是十五岁的饥饿、恐惧、死亡，还有十七岁的矛盾与内疚，艾薇尔至今清清楚楚地记得，自己顶着一张哭花了的脸回到家中，然后把房间门一锁，将双手浸泡在了冰冷刺骨的，没有任何一只末影人会喜欢的冷水盆中，滚烫的泪水滴在盆里，然后立马变得和清水一样，完全没有温度。她发狠地搓自己的手，血，血，血，夏老师的血，末影龙的血。好像这辈子也洗不干净了.......

Creeper答应我，以后再出现这种危急关头。不许松开我的手

Creeper躺到了艾薇尔的身边，于是艾薇尔愈发觉得Creeper确实很瘦小，挤上了医院的单人病床，她居然一点也不觉得拥挤。

Creeper举起了她的手，手上有一道挺明显的青色勒痕。

Creeper拉钩

姑娘并没有放开自己和艾薇尔紧紧握在一起的手，她将另一只手递到了艾薇尔面前。原本被指甲掐破的伤口涂上了再生药水，只剩下一块不甚明显的红痕，几乎看不出它曾经受伤过。

艾薇尔好，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Creeper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哦

Creeper不行，我都活了七百年了，一百年太少了，改成一万年吧

艾薇尔我可以把它理解成‘至死不渝’吗？

Creeper那必须的

艾薇尔这听上去简直像是求婚现场

艾薇尔嗨，有什么关系？那反正也是迟早的事

祭司再次笑了，笑的很美。她知道姑娘是很爱看自己笑的，好像自己一露出这种表情，Creeper的心情也能立马好起来似的。

......

Creeper没有在医院过夜，毕竟这种事情要是被Ender知道了，可能会有点麻烦。前来照顾艾薇尔的是她今年十五岁的表弟——当年那个只能由长姐照顾着的婴儿已经长成了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大小伙子。斯图尔特——这是他的名字，彬彬有礼地感谢了Creeper对姐姐的照顾，然后提出将姑娘送回住所，当然，被Creeper给婉拒了。

Creeper先生，我觉得您还是带几个女眷来比较好

Creeper有些无厘头地说了这么一句。

万能龙套不，小姐，玛格丽特姐姐出嫁了，我的两位胞姐都忙于家族企业，实在是腾不出手

年轻人皮笑肉不笑地回答说。

家姐从前很照顾我，我现在照顾她也是应该的。我倒是认为这是个锻炼自己的好机会，维克多丽雅家的男人都以擅长操持家务而闻名于世

Creeper总觉得男孩子的话有些奇怪，可也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不对。

艾薇尔好了斯塔尔，我觉得等你结婚以后，你偶尔给自己的爱妻做顿好吃的饭或者是帮她分担点家务也不是什么坏事

祭司继续微笑着，不动声色地堵住了表弟的话。

艾薇尔小蝴蝶，回去吧，这两天你也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