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蝶】chapter15

很久很久以前，当分散在末地外岛的末影人们第一次踏上主岛的时候，便对末地正中央那个庞然大物，便对她崇拜的五体投地。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末影龙一直被当作是创世神的使者，因为她无论是力量还是寿命（也许还有智慧！），都是无穷无尽的。于是，末影龙，接受着末影人们的供奉和敬仰，统治着日新月异变化着的末影世界。

当然，这种对于末影龙盲目的“他信”有时候带来的几乎是灾难。上一代末影龙，女王珍妮特二世一段相当穷奢极侈的生活就是个很好的例子，于是结果显而易见：主岛的几个世代通婚的世家大族一声令下，珍妮特二世女王就成了末地历史上第一位居然死于她的臣民手下的末影龙，而她留下的龙蛋孵化出的新的末影龙，也就成了被贵族们牢牢抓在手里的傀儡。

当然，以上这些离奇故事是不可能出现在那些由祭典召唤出来的、连自我意识都很单薄的末影龙身上的——比如艾薇尔眼前的这只两岁的末影龙。即使这个年龄对于末影龙来时实在是太过年轻，但它的身上已经出现了一些成年龙该有的特征：一对不算粗但是很尖利的半透明的角，一双炯炯有神的紫色竖瞳，锋利的牙齿，健壮的躯体足有两只末影人那么高，当它撑开自己的翅膀，看上去就更加高大而威猛。

艾薇尔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观察过一只末影龙。她忍不住伸出手，抚摸着末影龙身上光滑的鳞片，她小心翼翼地，生怕锋利的鳞片会在自己的手上留下一道骇人的伤口来。

万能龙套好了，瞬，去祭坛上飞一圈，去吧

和祭司学了这么久的中文必定不是白学的，艾薇尔大概能知道这个作为末影龙名字的汉字是什么意思，它大概意味着极度的迅捷。的确，这样的末影龙会是一件用以保卫末地的最趁手的兵器。

夏千秋从物品栏中取出了末影龙最爱吃的烤牛排来，在手中扬了扬，末影龙看见食物，便兴奋地吼叫了一声，拍怕翅，化作了一柄装饰着紫色与灰色的利剑，朝黑色的天幕深处刺去。

万能龙套它看上去很威风，是吧？

艾薇尔对啊

艾薇尔低着头，声音也不大，她生怕自己的老师从自己的眼睛看出什么来，从自己的声音里听出什么来。

她的心中默数着一二三，也不知道末影龙飞向了哪里呢.........

飞吧，飞啊，飞的快一点，再快一点。

艾薇尔知道，祭司本来也应当是保卫末地的，再忠实不过的战士，应该受到所有人的尊敬，应该名垂青史。

可是呢？

末影龙兴奋地在师徒两人的头顶盘旋着，盘旋着，飞速地略过身下每一寸干枯的土地，它拍动翅膀的频率在逐渐增大，几乎成了末地主岛上一阵狂风，在干涸了上百年的末地石上掀起着沙尘。

你的名字，叫做瞬。

是一把瞬间就能将人置之于死地的利刃。

刹那间，末影龙飞速地俯冲下来，就在夏千秋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利爪已经刺进了祭司的身体。尽管这点轻伤远远达不到致命的程度，可祭司根本不可能带着这么一个庞然大物瞬移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双脚离开了地面，被还在兴奋之中的末影龙带向岛屿边缘。鲜血飞溅出来，在浅黄色的末地石上分外扎眼。

飞啊，飞吧，末影龙，瞬，飞到你想要的飞去的地方吧.......

黑暗的深渊是主世界的夜晚最好的收容所，也像是一块巨大的遮羞布，遮住了末影世界深处的一切丑陋和罪恶。

艾薇尔·维克多丽雅趁已经将祭司扔下岛的末影龙几乎贴着地面飞行的功夫，咬着牙瞬移到了末影龙的脖子上。少女那双小小的手死命抓住了末影龙滑溜溜的角，拼命往上施力，尝试摇晃末影龙的脑袋让它冷静下来。但这几乎于事无补，末影龙再次吼叫一声，差不多是以九十度垂直的角度向上飞窜，然后猛地在半空中停下，侧身撞向身旁的黑曜石柱子，尝试将它身上这位年轻的骑手从身上甩下来。

艾薇尔被摇晃的头昏脑涨，她只能尽量抓紧龙角，双腿死死夹住了龙脖子，龙背上实在太过颠簸，这样她就能欺骗自己，眼前一片模糊不是因为泪水朦胧了视线。

当路过的末影人惊慌失措地将末影龙失控的事情报告给了女王，珍妮特三世亲自出马，这才制止了这个发疯的畜生。末影人们将艾薇尔从龙背上解救下来的时候，女孩子脸色惨白，双眼通红，布满了血丝，那大概是一直在哭泣和惊吓过度的缘故。

见到这种情况，女王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安排女孩子去看心理医生，处死了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然后吩咐手下的文职给移居夏川大陆的夏氏夫妇写了一封无比沉重信：自从这对可怜的夫妻失去了他们的两个儿子之后，又失去了他们的女儿。

好在艾薇尔并没有真的被吓出什么毛病来，于是祭司的位置便顺理成章地到了她的手中。

于是维克多丽雅家的生意有救了。年轻的新任祭司的“英勇事迹”——因为老师被末影龙撞进虚空，骑在发疯的末影龙身上长达十几分钟的故事被记者们添油加醋地写在报纸上，大肆渲染事情的细节，并加上了极其吸引人眼球的标题。大部分末影人（当然除了那些认定艾薇尔站到女王身边的贵族们）都听说了女孩子的事迹，然后对她大加赞赏。于是艾薇尔家族有了新的商机，不用再发愁卖不出去衣服了。

有了资金，能雇得起好的设计师和工人，再加上新任祭司的调动、管理有方，总算将她的家族企业从濒临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

艾薇尔成为祭司的第一天，那条餐桌终于撤下了因为多次漂洗而褪色的桌布，换上了崭新的桌布和一整套餐具，还有各式烤肉排、胡萝卜、天妇罗、奶油菠菜、炖肉、布丁等等等等各色佳肴。艾薇尔·维克多丽雅坐在餐桌的主位上，掌心不觉地沁出了汗水。

万能龙套姐姐，你的手怎么了？

艾薇尔我的手？

万能龙套对啊，看上去好奇怪啊。

年幼的表弟在这个世界上还没呆过十个年头，他仔细地看着艾薇尔那双几乎洗的脱皮的惨白的双手，忍不住问道。

艾薇尔我就是洗了洗

万能龙套哇，可是姐姐好像洗得太过了吧，感觉手都要蜕皮了

艾薇尔谢谢你，威利，我下次会注意的

新任祭司惨笑了一下，什么都没说，拿起了餐刀，切开了餐盘上的一块蛋糕。

——里面有殷红的鲜血流出来。

艾薇尔猛地从床上惊醒，为什么又是这个梦？！该死的！她感到欲哭无泪，果然，尽管她的行为可以逃过女王的眼睛，可以欺骗所有的末影人群众，有一个人是无论如何也骗不了的，那个人就是她自己！

艾薇尔几乎有点后悔自己用了姐姐的名字，假如有一天，自己的所作所为被公之于众，那会怎么样呢？她希望世界上的末影人都记住姐姐的名字，可是到时候，大家都会说了，“艾薇尔·维克多丽雅是个杀人犯！”

不，不能让任何人发现.........

对，只要不让别人发现就好了吧........

就她这个样子，有什么资格看轻Creeper，艾薇尔忽然想起了那个笑容天真的姑娘来，她们两个只应当是两个外表光鲜而事实上有了无法忽略裂痕的罐子，谁也不比谁强一些！

不不不，她不应当这么自暴自弃，至少她艾薇尔在想办法弥补自己的过错，至少她不会任由亡灵军的铁蹄践踏末影世界.......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到时候就算是不能弥补她的罪过，总算也能减轻一点吧。

果然，无论是欠下了什么人什么东西，总有一天都得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