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
直到现在，她也仅会在某些时刻想起他。
别的小情侣走在街上；别的夫妇的婚礼；别人孩子的生日；和别人的婚礼纪念日。
那个暮光里的少年，消失在属于他的天空里。
001.
“你......决定了？”父亲缓缓搁下筷子，眼神里是种种复杂。
父亲是年迈的——萧瑾明白。
在这片居民楼，邻居们会提起这个女孩：“老萧家那小丫头，不错的。”
萧瑾是有快乐的童年的吧。
在母亲去世后，父亲对母亲的愧疚转嫁给了她——转嫁到她这个有一条腿出了问题的女儿身上。
萧瑾拿起了画笔。
她凝望着窗外的榕树与孩子们，做出了和她母亲一样的决定。
她想当画家。
父亲对此的态度有些迟疑。他怕孩子重覆妻子的老路，却又不忍心拒绝他捧在手心里的孩子。
“我答应你了。”父亲重重地叹了口气。
萧瑾点点头：“谢了，爸。”
她可以去艺考了。
她离她的梦想又近了一步啊。
萧瑾在夜幕中拉开窗帘，家里高层的窗户视野还算辽阔。
眺望远处灯火阑珊的地方，是美术学院。
002.
萧瑾没有想过，要是自己艺考落榜会怎么样。
003.
艺考落榜了。
夏日蝉鸣愈加清澈了，萧瑾一撇一拐地挪到美院的门口。
美院门口的石碑很有标志性，萧瑾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自己在里面的样子。
萧瑾拖着步子，一步一步往里头走。
美院的榕树开得很茂盛，绿叶打下的阴影一片接着一片。
萧瑾低头望了望自己的白鞋，其中一只白鞋空空荡荡的，上面接的是冰凉的肢体。
深深地叹了口气。
萧瑾倚着大榕树坐了下来，揉了揉眉心——不知怎么的，尽管自己已经在控制用眼了，最近眼睛还是总是一阵一阵地疼。
自己的高考是没太大希望了，萧瑾思索着大不了明年再扛一年，她一定要上美院的。
一双白鞋停在了自己的眼前。
萧瑾吃力地抬头往上看，却只看到了一个漂亮的下颚线。
男生眯了迷眼，盘腿坐了下来：“小姐，我请您做我的模特好吗？”
这个男生手提了大包小包，都是些画板颜料。
萧瑾有些受宠若惊，一时不知所措起来。
男生又呵呵地笑了起来：“没关系的，相信我的技术。”
萧瑾点了点头，摆了个自认为很好看的姿势。
男生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从布袋里掏出一本书。
萧瑾定睛一看，封面上印着八个黑体加粗打字——《谁也看不见的阳台》，左下角印着一行楷书小字：安房直子童话集。
男生抿了抿唇，好像有些紧张：“这书是我经常用来消磨时间用的，我怕你会无聊，所以......”
这么贴心的画家先生可真不常见，萧瑾乐呵呵地笑了笑，应了声。
萧瑾翻开书。
“有个城镇，住着一位心眼特别好的木匠。
不论有人求他什么事,他都能爽爽快快地答应。”
萧瑾悄悄抬眸瞄了瞄那个男生。
他坐得不是很远，很认真地抬笔在纸上来回。
萧瑾想，他的睫毛真的很长，就像......就像妈妈的睫毛一样长。光打下，映出一小片阴影，遮住了他淡棕色的眸子。
真好看。
萧瑾偷偷地在内心谴责了一番自己的花痴，手中的书又继续翻看了起来。
“一天晚上。
来了一只猫，“咚咚”地敲木匠睡觉的二楼房间的窗玻璃。”
萧瑾虽是明面上这么看，实则也没看进去几行书，在懊恼自己阅读速度之余却发现他已经在撕胶布了。
萧瑾想揉揉快麻的脚踝，想立起身来，却被男生阻止了。
他蹲下来，笑盈盈地把画放在萧瑾面前。
“真好看！”萧瑾不禁感慨，她注意到画中的她腿是完好的，苦笑几分。
“别伤心。”男生悠悠地开了口，把画卷了起来，弯弯的眼睛含着笑意，“一定是天使喜欢你的腿啊。”
萧瑾心头一动，冲男生笑了笑。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丁程鑫，设计系的大一学生。”
丁程鑫笑着把手递给萧瑾，骨节分明的纤手有力地拉起萧瑾。
萧瑾吞吞吐吐道：“我叫萧瑾......我不是美院的学生。”
丁程鑫一愣，反应过来才缓缓开口：“那你家住哪儿？”
萧瑾思索着丁程鑫可能想送她回家，毕竟她很不方便：“我家就在附近。”
想了想，萧瑾又补上一句：“你呢？”
“我家在那里。”
少年眸中是光，指尖是天空云彩，嘴角是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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