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章 大婚之时

今日是捌月贰拾叁，乔府红妆当头，全府上下喜气洋洋，管家丫鬟脸上带笑，都在忙活着。

只因今日是当家乔恹祁成婚，这可是人间喜事啊，祁酒家的名号响彻京都，上门来拜访的人说成千上万也不为过。

乔恹祁亲手誊写的请帖更是千金难买，收到请帖的人都乐呵呵的，仿佛是拿了多少银子黄金一般。

沈长辞没有娘家，她现在不是沈国公的女儿了，只是一个孤儿，所以，嫁妆红装什么的，自然是乔府自给自足。

自乔恹祁那日说要成婚，便马不停蹄的让人下去赶制嫁衣，如今她身上这件，是由京都最有名的十位织娘连着几天织制的，拿出去至少也能当穷苦人家七八年的米钱了。

给她梳头的是乔府乔恹祁的奶娘，嘴里念念有词，想来也是经历过的。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沈姑娘今儿出嫁，老身幸得帮您梳头。”那奶娘笑道。

沈长辞也笑了，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朱颜绛唇，青丝挽起，红衣披身。若是当初她没死，嫁给他也应当是这番光景。淡淡笑着，眼底泛起了泪。

奶娘却是吓了一跳，忙问：“姑娘为何哭？今儿是喜气的日子，不能哭啊!”

沈长辞摇摇头，抬手拂去了泪：“太高兴了，喜极而泣。”奶娘松了口气，又念叨：“喜极而泣好啊…今儿过了，您便是我们乔府的当家夫人了，看公子多疼您啊，这嫁衣嫁妆都得按最好的办。”

时辰到了，没有娘家，从东厢房到大堂便是迎亲的路，乔恹祁一席喜服，玉冠高高束起，面上笑着，只听规矩未曾去碰她，只是距离就那么近，眼神炙热得像是要把沈长辞看穿。

幸好是蒙着盖头，不然他一定能看到沈长辞现在的面色。说不清道不明啊…

进了堂，下了帖子的人几乎都来了，宾客满座，欢天喜气，奶娘只在旁边站着，看新人站在一起，仪式就开始了：“一拜天地!”

缓缓转身，两人对着天地就是一鞠躬。

“二拜高堂!”

又转回身来，乔恹祁的娘亲早在生他的时候便因难产而死，父亲就是被人害死的，所以上头摆着的，是两位长辈的灵位，沈长辞和乔恹祁齐齐一拜。

“夫妻对拜!”

各自转身，红纱不厚，虽外头看不清里头什么样子，里头却是能看得清楚，乔恹祁就那么笑着，朝着她躬身一拜，这才反应过来也往下躬身。

“送入洞房!”奶娘高声喊着，帕子一扬，来了两个婢子就把沈长辞带到了新房，是她常来的主屋里头，而乔恹祁在外招待宾客，怕是得许久才来。

主屋里就她一人，其他人最近也都在外头守着，看着已经摆放在桌上的酒，应是喝交杯酒用的。沈长辞坐在床上坐了许久，忽的起身，步子沉重的走到桌前。

比想象的要快，原以为最少也得招待两三个时辰，他却是为了早些来看她，把宾客都交给了管家，自己跑来了主屋。

奶娘看到乔恹祁过来，跟着他一起进去，倒了酒，带着丫鬟便走过去，让乔恹祁拿喜称掀了沈长辞的盖头，引得步摇一颤一颤的。

又叫两人行了合卺礼，喝交杯酒。贺词说得多，乔恹祁扬手让人全都下去领赏。

丫鬟关上门的那一刻，他竟是猛地吐了一口血，黑色的，看着就叫人慎得慌。

沈长辞眸子颤了颤，却没有躲开，任由那黑色的血溅到自己华贵的喜服上，抬头看他，乔恹祁竟还是笑意不减地看着她，她皱眉。

然而不等她开口，他低头唤了声：“阿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