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8.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乘着那凤凰翱翔于九天之上，清风拂面，来去恣意，这才当真是有种天地之间任我逍遥的畅快。

凤九长这么大，虽是由凤凰陪着长大的，以前也没少被折颜抱着真身飞来飞去的，却还是第一次骑。

也或许是终于了却多年心结，轻松无比，一想到她心心念念的东华帝君就在她身后搂着她，便欢喜的轻笑起来。

帝君，即便你失了法力，也永远是凤九心中最厉害的帝君。以前无论是在天上，还是在凡间，都是你保护凤九，从此以后便由凤九保护你，绝不让帝君受到一点伤害！

东华垂眼看了看她，见她欢欣模样，忍不住笑了。

凤九偏又想起东华与她来青丘，却是什么也没有交代，到底是作何打算？

“帝君，”凤九自然的窝在他怀里，转头看他，“当真要陪凤九回青丘？”

“不错。”他错开眼望着前方，端的是一副正气浩然，理所当然的样子。

“那……那帝君……以后会常住青丘吗？”

“不错。”

“不回太晨宫了？”

东华低头看了看她，“你刚才也听到了，太晨宫已封。不过你若是想住在太晨宫，我们搬过去住，倒也无妨。”

凤九还未反应过来，“我们？”

东华帝君但是自顾自的说起来，“其实碧海苍灵也还不错，就是太大了些，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未免冷清。”

“碧海苍灵？？”

那可是传说中的地方，更是东华帝君的出生之地，刚才他是想带她回碧海苍灵去住吗？

她一时激动，倒忘了追究他说的暂时还只有两个人是什么意思。

东华见她表情，故意挑眉问道，“不喜欢？”

凤九哪里能见他不高兴，连忙道，“喜欢！当然喜欢，那里是帝君的家，凤九怎么会不喜欢呢。”

“家？”

“是啊，凤九生在青丘，阿爹阿娘在青丘，青丘是凤九的家。帝君生于碧海苍灵，那里自然也是帝君的家。”

东华听了她的话，便是一笑，“小狐狸，你可知道，我生于天地仙泽，长于日月星辉，天地与我共生，万物与我为一，是没有父母的。”

凤九不是很听得懂，却也明白他最后那句里表达的意思，一时心塞，后悔自己提起了这个话题，正要出言安慰，东华便吻了吻她额头的胎记。

“不过你可知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他终究有了个家。

他二人回了青丘狐狸洞，甫一进洞，便见白亦满面怒容的坐在洞中，折颜坐在他对面，正试图安慰他，白真也担忧的站在一边，迷谷更是恨不得缩进角落里。

“阿爹？”凤九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躲进东华身后。

东华接收到她的害怕，直接将她挡在身后，“白奕上神。”

白奕再生气担心，也不得不从座位上起来，与白真一起抬手行礼，“东华帝君今日怎么得闲到青丘来？可是小女又在九重天惹了什么麻烦惹怒了帝君？”

东华低头理了理衣袖，“麻烦，确实惹了一个。”

凤九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帝君这是要害死她吗？

白奕眉头皱的更深了，焦急道，“可是与今日出世的妖魔有关？迷谷说之前司命星君来洞中带走了小女，不久后那漫天妖气便消失无踪了。此事可是与小女有关？”

东华思索了一下，点点头，“不错。”

“这……”白奕被他半遮半掩的态度急得不行，折颜却对他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折颜上下打量了一遍东华和凤九，蹙眉道，“我看小九也不像是受了什么伤的样子。到是你，东华，半点仙气全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白奕听了，才真正仔细打量起东华来。这一试探才发现，他体内哪里是全无仙气，竟然积满了他这些年都从未敢想过的大量魔息。此刻那浊息不知道被什么法宝封在体内，到是没有乱动的迹象，这也使他整个人如凡人一般无二。

东华见白奕露出惊惶的表情，既知道他已明了形势，“也不是什么大事。”

“不是什么大事？”折颜哑然，“若连你入魔都是大事，恐怕这四海八荒之内就没有大事了。”

迷谷最是沉不住气，吓得整个人都变了色，“帝君入魔了？”

东华不语，凤九却是听不得这话，“帝君不是妖魔！”

见她也不顾白奕的威胁，跳到他身前为他说话，东华很是满足，白奕的声音却是异常刺耳。

“小九！你别再胡闹了！你给我过来！”

他强压下心头翻起的怒意，没有说话，只听凤九难得的违背她阿爹道，“我没有胡闹！阿爹，不论发生什么，小九此生绝不会再离开帝君身边！”

白奕气的发抖，“你可明白你在说什么！”

连东华都有些意外的望着她，刚才心口涌起的烦躁霎时间被她一句话戳破。

凤九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白奕面前，一双眼闪着泪光却是坚定无比，“不论他是仙是魔，还是人，凤九都再放不下他。请阿爹成全。”

“你忘了之前他是如何伤你的了吗？他现在成了魔，你就以为你们就能善终吗？”

凤九咬唇，“请阿爹成全！”

白奕心痛又无奈，“你叫我如何成全？你二人三生石本就是上无缘，如今神魔殊途，你叫我如何成全？”

凤九不语，东华更是浑身一僵。

折颜看着他们三人，伸手想将凤九扶起，凤九却如何也不肯起，他无奈的叹息了一声，“你们又是何必呢。”

折颜看向白奕，“老二，你又是何必呢。儿女的事，便让儿女自己去决定吧。小九她不小了，能够自己做决断了。”

白真无奈的看了一眼凤九，也劝道，“二哥，小九她性子有多倔你又不是不知道，谁能拦得住她呢？只要她喜欢，不就很好吗？”

白奕瞪着凤九，又看了看东华，再说不出什么，一甩手便出了洞去。

折颜与白真无奈的看着这个自己盯着长大的小狐狸，叹息着摇头。

折颜只是对东华道，“她是我看着长大的，白家最是宠她，从小没受过欺负。东华，即便是你，若是伤了她，不说白家兄妹，就是我，也绝不会放过你。”

东华注视着颓然跪在地上的凤九，心疼的一抽，对折颜便也极冷，“不必你说。”

不必你们护着，今日她对他这般情深意重，他已恨不能将一颗心剖出来送与她，又怎么舍得伤她？

东华走过去半跪在她面前，看着她失神的样子，直觉心口挂了口刀，阵阵心疼。

“九儿，”他伸手将她拦入怀中，让她靠在自己胸口，“睡一会儿吧。”

凤九紧紧攥住他的衣袖，看着他心上，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东华，天命当真不可违吗？即使我断了尾巴，你入了魔道，也不可违吗？”

东华瞬间想起了硬生生被天雷扫清的名字，也是愣了下神，眉峰紧皱。

可他怀中这人，便是他余生所向，纵是此生孽缘，明知是苦，又能如何？他不愿放手，天命又能耐他何？

他抱着凤九，“天命何惧。若是神挡我，我便杀了神，若是佛阻我，我便杀了佛，若是天下人都不叫我们在一起，我便杀尽天下人。”

他当真是有当魔的潜质，为了她，灭天灭地又有何难？

“我不要你伤害任何人，”凤九从他怀中抬起一双通红的桃花眼望着他，她这一眼，夹杂着担忧与欢喜，“我只要你记得，你曾经答应过我，生生世世都会把我记在心里。”

她看着那双眼睛，直到那双眼睛里的魔性与杀意彻底褪去，才算松了一口气。

她爱他倾尽所有为她的样子，却也不想他为了她造就杀孽，她知道那绝不是他的本心，绝对不是。

东华在她的目光中渐渐平静下来，轻掐了下她的脸，“怎么忘得掉。”

你的样子，你的声音，你的一颦一笑，都是我这一生中上天予我最好的恩赐，我怎么舍得忘掉，又怎么能忘得掉？